悬月被浓云遮蔽,屋里却烛火微微,很有几分温情。
谢韫最终还是让萧翎使个女婢回槐清巷送了消息,自己则留在这屋里继续守着。
她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等他伤势好转,也或许是等他清醒过来,问问他,为何还将她送的长命缕戴在手上?
她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些都抛却脑后。
旁的她不知,她只知方才萧翎问出那句话时,她的确是不想回去的。
先不说裴时矜找到了蕉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甚至还没要任何回报,便说他将萧翎留在府里是为了等她也好或者是萧翎自己坚持也好,谢韫都无法置身事外。
有些时候身边若是多一个人便能多一分把握,尤其是萧翎的身手也是不低的。
况且先前裴时矜救了自己那么多次,她本就无法偿清了。
那不如为他做些什么。
屋外萧翎站在檐下抱着双臂仰看天上月色,一边双手合十暗自祈求自家大人早日好转清醒过来。
他看一眼里头坐在塌边锦杌上的女子,忍不住翘着唇角喃喃出口。
“大人你快些醒过来吧,你要是醒来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死而无憾的……”
蕉叶端着托盘走到他身后啐了一口,不明所以道:“什么死而无憾,萧翎你会不会说话!”
她看了眼屋里又看了眼他,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蕉叶双目空洞神情呆滞:“你是说,大人对谢姑娘……”
萧翎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又以手抵唇示意她噤声。
蕉叶蓦地抬头,要不是她手里端着个托盘,早就惊的将自己的唇也掩住了。
难怪,她方才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看来谢姑娘就是那个送了大人那条长命缕的女子吧!
她小脸涌上坚决,对萧翎使了个神色:“我明白了,看我的。”
蕉叶端着托盘抬脚走进屋里,将托盘放在小几上扭头急切道:“谢姑娘,我那头还有些急事,你可否为大人喂药?”
谢韫抬头懵了一瞬,目光澄澈。
喂药应当也不难吧?
“你去忙吧,我试试,如果有什么再找你。”
蕉叶猛猛点头,往外走两步又刹住了脚步,回身迟疑地看着谢韫。
“谢姑娘,大人的伤口挨着下肋要好好静养,轻易也不能动弹,要是他突然醒了,你注意让他情绪别太激动。”
谢韫眼中水光潋滟,又有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醒了会情绪激动?
她想了想,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恐怕是因为裴时矜醒了见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会难过,亦或者是知道没有将傅家那些证据全部抢过来会难以接受吧?!
对,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谢韫小脸带上了一抹凝重,郑重点头:“你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
蕉叶故作欣慰地点头,忙不迭装作很忙的样子起身去了外头。
她走到檐下拉着萧翎一连走了好几步,待回头确认屋里的人听不见才面带得色道:“怎么样,大人醒了会感谢我吧?”
萧翎真情实感地为她的所作所为竖了个大拇指。
要是大人身边有十个蕉叶,何需做那种隔墙君子日日睹石榴思人的行径呢?
石榴都要烂了好吧?
“我看谢姑娘对大人也不是全无感觉,许是自己还没发现,方才她看着大人的伤口眼圈都红了……”
萧翎很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那好啊,大人就盼着这一天呢,要是他知道定然高兴坏了。”
哪用像先前那样啊?
还让自己暗戳戳地去打听那薛鹤眠的身世,不就是觉得他碍眼吗?
什么薛鹤眠薛鸡眠的,连自家大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居然还妄想和大人抢女人。
蕉叶心里对谢韫也是肃然起敬。
能拿下自家大人的人,绝不是一般人。
她忽然对自己的新差事也多了几分看重。
未来夫人也是主子,要是将未来夫人的差事办好了,下半辈子还用愁吗?
……
谢韫将汤药端起来,忽然有几分犯了难。
裴时矜还躺在那里,瞧着虚弱至极,唇瓣也有些干裂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暗想着萧翎人呢?原来府里的那个大夫呢?裴府的下人呢?
方才这屋里还这么多人,怎么忽然就只剩她和裴时矜了?
蕉叶要忙也不至于要把那些人全都带走吧?
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蕉叶的要求呢?
这药,怎么喂?
她咬着下唇,用调羹缓缓拨弄着汤药,尝试地递到了裴时矜的唇边。
偏偏他现在是无意识的,根本不知道吞咽。
谢韫手心里的汗都要滴下来了,呓语似的开口:“裴时矜,你听话些,喝了这碗药便能好多了。”
他好似知道榻边有人似的,奇迹般的这句话一落地他就动了动唇瓣。
谢韫当即大喜,接连给他喂了好几口。
待汤药见底后,她撂下瓷勺,杯盏发出了一声清脆声响。
谢韫将杯盏放回小几上,重新坐回锦杌上发呆。
裴时矜的腰腹缠着一圈厚厚的白布,血是止住了,可他的上半身除了这白布几乎就是光裸着的。
他这伤的位置太敏感,如今又是夏日,伤口一个弄不好就会发脓,蕉叶和萧翎也根本没打算让他穿衣裳。
谢韫轻吁口气,原本看着伤口的眼神也缓缓游移开来。
裴时矜的肩背线条生得极流畅,肌肉绷紧时好像一张蓄力拉满的弓,充满了张力。
他的皮肤也很白,是那种冷白,在灯火下又有一种别样的色泽。
他的腿……
谢韫拍了拍脑袋,神色有几分懊恼。
她在想什么?
夏夜的月透过窗木斜落在屏风上,榻边的女子一臂撑腮,脸颊不知为什么有些红了。
今年燕京的夏太热了。
谢韫起身,想着去外头的院子里吹吹风散散步,刚转身就被人拉住了手。
扣住她的那只手修长有力,动作不轻不重,好似只是随意把玩,又好似真的要将她挽留在此。
那手掌宽大,手心却带着些灼烫的温度。
月光在此时柔和。
谢韫脚下忽然觉得有千斤重,再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她美眸瞪圆,眼睫轻颤着回头。
榻上苍白着脸的裴时矜缓缓打开眼睫,露出一双比夜色更漆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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