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茗脸上神色几番变幻,久久没有出声。
玉珠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她现在已经不太敢想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一声不吭。
虽是如此,她还是有些怀念先前那个总是笑容明媚笑语对人的小姐,而不是面前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主子。
谢玉茗一边捏紧帕子,一边低头问她:“他们没有发现你吧?”
玉珠脸白了白,抖着唇瓣将谢韫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了出来,更引得谢玉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算个什么东西?还叫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打扰她?
槐清巷那些人从前也是她的家人,她只是让人去打探一番,又没有真的要对她做什么!
谢玉茗自己也知晓这些想法有些强词夺理,可还是被谢韫这句话惹的心中涌上好大一通火气。
只这火气不是能随便发泄出来的。
玉珠不是红袖,芙蓉苑也不是槐清巷,更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墙。
“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玉珠得了吩咐当即松了口气,谁知转身还没跨出月洞门就又被谢玉茗叫住。
谢玉茗看着她翠青的比甲,又看了看她头上的银钗子。
玉珠年纪小,相貌生得也好,就是胆子小了些,皮肤却带着欺霜赛雪的白,翠青的颜色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像初春杨柳一样美貌动人。
谢玉茗眯着眼呵斥了一句:“玉这个字和我撞了,往后你便叫蕊珠,听明白了吗?”
玉珠,不对是蕊珠连忙躬身应是,声音微颤道:“蕊珠多谢大小姐赐名。”
谢玉茗满意地笑了一下,蕊珠这才退了下去。
她回到屋中靠在坐榻上,细细地想着蕊珠方才和她描绘的场面。
酒肆里的白袍公子,不消说她也知道是薛鹤眠,一个没什么门路的穷酸举子。
她介意的是,王成黛对谢韫很好。
虽说自己自从知道自己相府千金的身份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槐清巷的那些人有过来往,可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那是她前十五年的家人,她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心中泛起说不出的失落,还有对谢韫的嫉恨。
王成黛和谢文彦将谢韫当做了家人,那谢右安呢?
她那个哥哥往日一直和她关系不是很好,他也会对谢韫另眼相待吗?
还有那个薛鹤眠,明明家境比槐清巷谢家还差,还总是一派清高模样。
蕊珠说他对谢韫很是亲昵,怕是看上了她吧?
为什么什么都是谢韫的?
为什么明明她都不是丞相府小姐了,却还是能拥有祖母的喜爱、下人的称赞?
为什么连自己曾经的爹娘如今也要对她这么好?
谢玉茗又想起方才在临烟水榭看到的那几名意气风发的举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薛鹤眠也是要应明年的春闱的。
外头斑驳的树影投落在轻薄的窗纱上,随风摇曳。
谢玉茗看着看着,心中渐渐浮现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
云去坊,裴府。
裴时矜受的是重伤,别说是去早朝了,就是下地都要颇费一段时间,萧翎一早就让人向朝中告了假,让他在府中安心养伤。
这个关头,曹元淳来了一趟。
萧翎是知道他与裴时矜关系的,一路极为恭敬地将他引到了卧房,又沏来一杯热茶,便体贴地掩上了门退了下去。
裴时矜卧在榻上抵唇轻咳,“义父怎么来了?”
他将将休养两日,虽说那险些致命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可神色还是十分苍白。
曹元淳瞧了瞧他的伤势,慢条斯理地道:“咱家奉圣上的口谕来瞧瞧你的伤势,这次你伤的太重,圣上也是担忧着的。”
裴时矜扯开唇角笑了笑,少不得要说上一些场面话。
“是我没办好圣上交代的差事反而中了圈套,那漕粮账本也只拿得了半本,里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怕是要紧的都在另外半本上头。”
曹元淳听了这话沉默了须臾。
“傅家视人命如草芥,居然如此公然地找人刺杀你,实在是太过猖狂。”
“不过咱家是怎么与你说的来着?让你要爱惜自己的命,莫要什么都冲在前头。”
裴时矜又咳了两声,面带愧色道:“是我一时冲动忘了义父的教诲,还请义父责罚。”
曹元淳冷哼了一声,“咱家责罚你做什么?你的亲父对你如此下了重手,咱家这个做义父的总不至于像他一样是狼心狗肺之人吧?”
裴时矜垂眸遮住眼底的冷意,笑意带了抹自嘲。
“义父说笑了,他不配为我的亲父,自然也不能与义父相提并论。”
曹元淳脸上带了些满意的笑。
“咱家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裴时矜微微低头,笑意赤诚道:“义父有什么直说就是。”
“明年春闱在即,座师却还迟迟没有定下来,义父知道你得圣上信重,希望你能将这个位置想法子落到孟修祉上头。”
孟修祉?
那不是宜嫔的亲父,曾经的天子太傅么?
孟修祉本就十分得永禧帝看重,因为他是天子的老师,且孟家当年也是清流文臣之家。
只是后来世家势力日渐庞大,孟家的女儿也被送进了后宫,孟修祉为了避开锋芒便辞去了官职在家含饴弄孙了。
让他当此次春闱的座师倒是并不困难,只是曹元淳为什么让他去办这个差事?
裴时矜想不明白,面上措辞道:“近几年春闱座师皆是文渊阁的乔大学士,且听闻有不少学子认为明年应当也还是他,已经有不少人托门路去往乔府送礼。”
乔鹤远是文官中的清流,做春闱座师最是合适不过,孟修祉虽然也门生众多,可近几年到底也是淡出了视线。
“你只管照咱家说的去做,旁的什么后头你就知晓了。”
这便是不肯透露更多的意思了,裴时矜只得低声应是。
曹元淳又与他寒暄了几句,便领着身后的小太监回了宫。
他一走萧翎就踏进了卧房,捏着帕子给裴时矜抹去脸上多余的脂粉。
“大人也真是不容易,前有傅家后头还有这个曹公公,说是来探望大人结果却是又给大人交代了任务,分明是算计的深呢。”
裴时矜虽然伤还很重,脸上的气色却是萧翎拿脂粉画了病气出来的。
为着给宫里交差,也为了让他这个日日操劳的主子这次能够多歇一歇。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再怎么样有些事就是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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