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灯火打在裴时矜脸上,鼻挺而唇淡,眼中又夹杂着说不出的柔软。
他在她面前,真的肉眼可见的在变柔软。
谢韫心尖微动,摸了摸他的臂膀,缓声道:“你也不能受伤。”
她如今思绪已经明晰了,知道今夜来槐清巷的刺客十有八九就是傅家派来的。
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傅承裕在城外设计劫杀他的那次。
他失手一次,也就意味着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谢韫眼睫轻颤,靠近了他的怀里。
花枝烛台灯盏一灯如豆,顶上月白纱帐微微垂落,宛如一泓碧水。
屋外风雨稍歇,楹窗外仍是一片暗色。
而他的怀抱带着源源不断的热度,又透着熟悉的甘松香气。
谢韫轻阖眼睫,心中安定。
裴时矜察觉到她的情愫,微不可察地翘起了唇角。
他顺着她柔黑倾泻的发丝抚了抚,挑着眼尾道:“嗯,我不让自己受伤。”
他尽量不让她担心。
况且今夜过后,燕京有没有傅家都要另说,相当于他们身边的危险就铲除了大半。
那么他的这个允诺,应当也是能够做到的。
他手掌向下抚到她的腕镯,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这腕镯给我,我再淬几枚银针进去,过两日给你。”
谢韫乖顺褪下腕镯放到他手上。
“你刚给我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这次幸好有它。”
裴时矜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
“嗯,暗一都与我说了,你今夜很是勇猛。”
他最初给她这个东西就是想要她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她能顺遂无虞一生,让这枚镯子永远都只是一件首饰。
谢韫仰头锤了下他的肩膀,娇愠道:“哪有用这个词形容女子的。”
还勇猛。
裴时矜唇边笑意更深了些许,低头轻轻一吻烙在了她的眼角。
那双明眸弯弯,当真是一颦一笑皆在蛊惑他的心神。
谢韫极慢地眨了下眼,眼中晕开一片浅光。
“你今夜受了惊吓,方才没睡多久就醒了,沈大夫已将你体内余毒清除了个干净,你是要等天明回去还是现在我送你回去?”
谢韫又偏头看了一眼黛蓝色的寂夜,思忖道:“现在吧,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今夜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眼下危险既然已经解除,那是该早早回去的。
更何况她虽知道爹娘兄长无碍,也还是想离他们近些方能安心。
裴时矜低声道:“好,以防万一我再让暗三暗四今夜守在槐清巷,你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空青他们都受了伤,暗三暗四一早就被派去看顾王成黛他们,今夜的打斗也是没有波及到他们的。
谢韫应了个声,裴时矜便扶她下榻,又为她披上自己干净的一件披风。
他的指骨在面前缠绕着打结,动作利落而漂亮,谢韫也陡然想起了一桩事。
她握住他的手腕,笑意吟吟道:“裴大人好像还没告诉我,为何我家隔壁会是你的宅子?”
她每次有意逗弄时,就会唤他裴大人。
彼时情势凶险她来不及问,如今自然要好好盘问一番了。
裴时矜眼眸微闪,轻咳一声正色开口:“自然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
谢韫抱臂看他,一副审人的架势。
她眼眸流转着轻吐红唇:“是吗,可我记得那户人家是六月就搬进来的,莫非那个时候就是你的了?”
她阿娘还曾让阿兄去送过一筐石榴!
后来他们都以为里面住的只是一户年迈商户,根本没有往裴时矜的身上去想!
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心思?
谢韫咬了咬唇,心内腹诽,面颊却带了一抹桃色。
裴时矜眉眼坦荡地任她打量,神色很有几分无辜。
“是我,但我怕你多想,我真的、咳只是为了想护着你,并不是刻意要探听什么……”
越说越有些心虚。
说起来他自从让萧翎买下那宅子之后,的确很少到那里去,多数时候还是在云去坊的这处裴府的。
但他每次去槐清巷的时候,心里都会特别安定。
当然,除了薛鹤眠那次。
他在院子里仰头就能看到隔墙那株枝繁叶茂、沉甸甸结果的石榴树。
能想象他们看的可能是同一处光景,同一轮明月。
甚至知道她晚膳后,几时会在院子里散步。
那软底绣鞋声音轻轻的,沿着墙角一圈圈走,还哼过一些不知名的小调。
如同踏在他的心上。
他会在这个时候想象一墙之隔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一切都让他心口塌陷,生出妄念。
裴时矜耳根有些泛红,谢韫高深莫测地看了他半晌,忽而抬手勾住了他的颈项。
“以后不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了,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裴时矜扬了扬眉,应道:“好。”
如今她都已经是他的了,他何需再做那等行径?
只当时难免抓心挠肝,倾身沉沦。
裴时矜为她裹好披风又穿好罗袜,抱着她上了马车,将她送回了槐清巷。
临行前,他叮嘱她好好休息,刺客的事有他,不必为此劳心费神。
谢韫眨了眨眼,乖顺应是。
裴时矜出了槐清巷,顶着子夜的寒气又往傅府去与萧翎汇合。
也不知那头的事是否顺利。
……
谢韫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
翌日起床的时候,蓦然发现王成黛坐在她榻边,神情布满了纳罕。
谢韫吓了一跳,忙拥着被子起身。
“阿娘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槐清巷又有刺客过来了?
王成黛拿手贴了贴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这也不热呀。”
“阿娘以为你发热了,筠筠,这是你头一回睡到日上三竿,我还以为你是身子不舒服,就过来看看你。”
谢韫低下头脸有些热,讷讷道:“许是昨夜雨下的太大,没有睡好,这才又贪睡了些。”
她睁眼看外头,果然已经日上中天了。
心下一阵羞惭。
习惯了早睡早起,难得一次睡到晌午还未起,也难怪阿娘要担心她。
王成黛不疑有他,点头道:“昨夜的雨是有些大,阿娘在梦里仿佛还听到了雷声,那梦乱七八糟的,好像是雷公和电母在天上打架,真是稀奇的梦了。”
谢韫咧唇一笑。
阿娘梦里的打架,是真的有人在打架呢。
好在没有惊动他们。
她笑着挽起王成黛的胳膊,明媚道:“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哪有什么人在打架呢,咱们一家定都是顺遂的。”
王成黛捏了下她的鼻子也笑起来。
“快起来吧,今日是中秋,你爹说带我们下馆子去!”
难得的佳节呢,今日一家人都在家里,方才就在等着筠筠醒了。
谢韫微微讶异地瞪大眼。
竟然今日就是中秋了?
她有爹娘兄长和她一起过,那、裴时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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