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余光瞥见谢玉茗的眼神,脸色难堪地带着人走出了乔府。
谢玉茗走出了几步,生生克制着自己没有扭头。
只一颗心到底有些不在身上了。
她裙摆缓缓摆动,仿若知道背后有一点目光,竭力勾勒出一点动人弧度。
上了马车,谢老夫人徐徐吐息,再睁眼时满眼冷凝。
“玉茗。”
谢玉茗骤然被点名,仿若惊弓之鸟般骇了一跳。
“祖母?”
谢老夫人看着她,一时心里纷乱如麻,半晌吐出口浊气道:“梅林的事既已过去,我就不再同你追究了,只你记住一点。”
“不要做有损自己身份的事,郡王府水深,不是你能肖想的。”
南阳郡王与皇室并非同姓,也不是真正的皇室宗亲,将他封为异姓王也是因为其功绩颇丰,所以前朝泰丰帝将他受封郡王。
前朝时期的功绩,放在如今早就鲜少还有人念着了,又因着不是真正的齐姓皇室,当今陛下削藩也是迟早的举动。
那南阳小郡王池墨,更是一个纨绔公子。
除了皮囊生得好些,却并无一官半职在身,也就能唬唬谢玉茗这种没见过几个男子的小姑娘。
谢玉茗一张脸顿时轰然。
她方才,真的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去岁宫宴,那池小郡王看上了宫中乐舞的两名舞姬,向陛下公然讨要带回了府里,你觉得这样的人真的是一个好归宿吗?”
谢老夫人将事实一点一点掰开给她听,满意瞧见谢玉茗乍青乍白的脸色。
谢老夫人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她没有说她配不上,而是说那人德行有亏。
余下的只能靠她自己去慢慢想了。
谢玉茗想到方才同池墨对视的那一眼,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砰砰跳动。
“祖母教诲……孙女谨记在心。”
……
乔府乔令卿的书房里,池墨捧着那幅画,啧啧称奇。
“这真迹就是与赝品不一样,乔兄出多少银两,我买定了!”
乔令卿见他模样心里失笑。
传闻中池小郡王惯会附庸风雅,哪里会懂什么叫跌宕欹侧、舒卷自如、工而有韵?
他不过是为了讨他父亲欢心罢了。
若非这一片拳拳之情,他今日也不肯将他带回乔府的,两人本来也没什么交集。
“小郡王既喜欢拿去便是,乔府本就要为郡王贺寿,也算是聊表一片心意。”
说是这样说,无非也就是客套两句,等到了南阳郡王寿辰那日,乔府定也是要准备其他贺礼的。
池墨白得了这样一幅好画,嬉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乔兄真乃爽快人!”
他忽而凑近乔令卿,压低声音微微亢奋道:“乔兄,不知令妹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乔令卿原本沉稳儒雅的脸陡然沉了下来。
要来拿乔府的藏画可以,要打他妹妹的主意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阿妤的婚事如今全凭她自己做主,若是她不想嫁,他也会和爹一起养着她一辈子。
池墨直起上半身,正了正色忽又大笑道:“池某随口问问,乔兄不必放在心上。”
到底在风月场所里混过几遭,有些人能不能开玩笑,什么时候点到即止,这点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乔令卿神色缓和两分,只那绷紧的下颔到底透露出了几丝不快。
“天气严寒,小郡王既得了佳作,还是早些回府去吧。”
池墨被下了逐客令也不恼,笑眯眯地由下人带路往外走。
脑海中又浮现方才见到的两名女子的模样。
乔二小姐果真无愧乔府书香传世的名号,清丽的如同一朵枝头的芍药,俏生生的站在那就吸引人的目光。
可更让他感兴趣还是那丞相府的小姐。
燕京的女子,没几个敢当着长辈的面就这么盯着他的,也是十分胆大。
若是下回碰上,倒是可以戏弄戏弄。
……
皇宫,司礼监值房。
裴时矜下了朝,有个小太监快步自阶下过来与他低语。
“大人,督公在值房等您。”
裴时矜神色不变地点头,熟门熟路地往值房阔步而去。
他到了值房的时候,曹元淳正揉着眉,看见他便缓声道:“来了,坐吧。”
裴时矜从容坐下,道:“义父今日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曹元淳轻易不大找他,可一旦找他就肯定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对面人一时没有答话,只从案几上的木匣里取出一只剃指甲的锉子,半晌过后悠悠来了句:“你体内的蛊近日可还安分?”
裴时矜扬眉:“还好,多亏了义父定时让人送来的解药。”
总归是每回都要那么痛苦一日夜,熬上第二日有了解药也就安分了。
反正死不了。
不知道他这又是哪门子叙旧,还是说每回说正事之前都要先这样说一些场面话。
裴时矜觉得十分没有必要。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找人在这值房里找过解药的踪迹。
那时他用了调虎离山,趁着曹元淳去陪同永禧帝办事的当口和萧翎一起翻了这处值房,只可惜最终却一无所获。
后来有一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曹元淳笑眯眯告诉他,这蛊毒的解药方子全都默念在他脑子里。
也就是说没有方子。
全凭记忆。
裴时矜心里有些气笑了,到底也打消了再搜罗这值房的主意。
眼下他又问起来,定也不是普通关怀两句那么简单。
哪知曹元淳当真从小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锦盒,意味深长道:“这是来年二月毒发的解药,你且先拿回去。”
裴时矜面上岿然不动,心里却是一凛。
十几年,头一回,他居然多给了他一颗解药。
这是什么意思?
曹元淳仿佛能窥探他心里如临大敌的样子,放下锉子慢条斯理地笑了笑。
“怎么?不记得今日是自己生辰了?”
裴时矜愕然,而后便想起今日是十一月二十七。
的确是他的生辰了。
难道他就因为这个就忽然大发善心地多给了他一颗解药?
曹元淳稍顿,掩袖饮了口茶。
“你如今大仇得报,咱家听闻你来年又要娶妻,往后可还有什么旁的打算?”
裴时矜眼皮一跳,缓声道:“我这条命当年是义父救的,往后自然还是听义父差遣。”
哪里是真的在问他的打算?
曹元淳撩眼看他,明明是他靠坐在椅子上,却忽而生了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你既这么问,那咱家也不和你绕弯子了。”
“咱家希望你继续坐好如今的位置,往后尽可能的,和义父一起扶持大皇子上位。”
大皇子?宜嫔?
值房里气氛冷寂,裴时矜心头也泛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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