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浮霁山,真叫一个权贵云集。
众人落座的软席也靠近后山的溪泉,耳旁是泉水叮咚,抬眼是宾客如云,间或还能嗅到花香,当真是恣意无极。
谢玉茗帮衬着谢家安排好席位,也自去软席上坐了一坐。
将巧不巧的,那池小郡王就在她的斜对面。
他绛紫衣袍上用金银双线绣出繁丽精致的云纹,被春日的阳光一照更是闪耀夺目。
浑厚高挺的鼻梁下是稍显深色的薄唇,那唇一直是带着笑的,而他也时不时侧过头,与身边的男子说着什么,时而神情端肃,时而抚掌大笑。
谢玉茗捏着自己在丞相府一年所受的矜贵教养没有再往那处瞧,低头抿了口茶。
偏生她不瞧那人,那人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一直往她这处引。
惹得她一颗心又怦怦跳动起来,只能愈发低着头佯做不知。
池墨看的并非只是谢玉茗,还有魏娆。
那镇北侯府的嫡女魏娆就坐在谢玉茗后头,穿着水蓝色的八宝奔兔八幅湘裙,头戴金簪,眉眼精致妩媚,还流转着一丝清傲。
与那清傲相对应的,还是她的身段。
那水蓝色的腰封紧束,某处也被勾勒的说不出的妖娆妩媚,便是阳光下的雪色肌肤也如瓷一样,不声不笑,就夺去所有风景。
将前头小家碧玉的谢玉茗也衬得失去颜色。
池墨低头抿了口酒,目光更加热烈。
他和父亲这次进京,就是想着留在燕京,再也不要回到那封地去。
南阳郡再好,也比不上燕京富贵无极。
可永禧帝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池墨便想娶一个燕京贵女,最好是世家里的,如果对方因着怜惜女儿不想她远嫁,那么他就能顺理成章提出留在燕京,即便是这事不成,娶走一个贵女也是他赚了。
所以他上回听闻谢玉茗的身份,也是多留意看了她一眼。
今日的赏春宴,这魏家的魏娆显然更得他心。
侯府和丞相府的身份也是不相上下。
只那魏娆清高的很,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池墨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没说什么,只想着寻个时机与她说话,一边就若无其事的与身边男子攀谈几句,时不时朗笑出声。
今日太热闹了,堪称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谢玉茗望了一圈,竟鲜少能看到与她说话的。
方才她试着与魏娆说话,对方也是爱答不理。
自从出了梅林一事后,那些个一直妄图巴结她的庶女,她也不愿再与她们来往了。
她不由有些闷闷,听着耳边的欢笑声也觉得身在其外,便与琼芝说了一句要出去透气。
琼芝低声同她叮嘱:“今日人多,小姐最好还是带婢子一同前去,免得冲撞了什么贵人。”
谢玉茗摆摆手,颦眉道:“我就去那溪泉边瞧瞧,很快就回来了。”
说罢她就离席朝着泉水叮咚声的方向提裙而去。
琼芝无奈一笑,略思忖了一下,还是去同徐有容禀报了一声。
那厢池墨几杯酒下了肚,四肢百骸也热起来,拈着酒盏就起身到了魏娆的面前。
“魏姑娘,在下是南阳小郡王池墨,初次见面,魏姑娘可赏脸喝了这酒?”
魏娆面前阳光被挡住,正颦着眉抬头。
入目就见一个男子一手扬折扇一手拈杯盏的风流模样,同燕京那些打马逛花楼的纨绔子弟看着没什么不同。
魏娆声音愈冷:“我不胜酒力也不喜饮酒,池小郡王还是去另请佳人作陪吧。”
直言不讳,且不待见。
池墨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他在魏娆面前又站了片刻,确定她面上只有不耐没有倾慕,只得悻悻然回了原位。
只方才欣赏满山春色时痛快饮下的酒,在此时也只剩掩饰尴尬这一作用了。
他略坐了坐,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谢玉茗空着的席位和离去的方向。
而后也装作酒闷一般,带着身边一个长随离开去了那溪泉边上。
“长安,你且守在这里,我去与谢姑娘说几句话。”
池墨眯着眸叮嘱着,名唤长安的长随十分熟练地应声。
主子去巴结姑娘,也不是头一回让他做这事了,勉强算驾轻就熟了。
池墨得了他应声,勾起一个笑朝着溪边月白色的身影走去。
谢玉茗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不耐,待回头看到来人却彻底怔住。
“池小郡王,你、你怎会在此?”
池墨揉了揉眉心,苦闷道:“方才于席间饮多了酒,便想着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谢姑娘。”
谢玉茗看着眼前人英武雍容的模样,离得近了更有几分不自然。
池墨却是情场里的老手,秦楼楚馆里的过客,一看她的神态就知她并非对自己无意。
与方才那个魏娆冷若冰霜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心里有一丝惋惜,又有一丝喜意渐渐升了上来。
虽说不能摘下方才那朵高傲的花,那眼前这株青莲似的女子他必然不会放过。
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抬眼望着周遭景致道:“这浮霁山的春景的确是燕京里的独一份,如此锦绣花色,南阳郡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的了。”
谢玉茗抬眼,盈盈道:“小郡王是头一回来燕京吗?”
池墨摇头,声音里带了一丝怅惘:“上一回来还是两三年前吧,那时你应当还小,没有见过我。”
谢玉茗心跳的又快了些。
她问他关于他的事,他却把话头又绕回了她的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池墨见她不说话,低头细细观察她的神色,道:“谢姑娘是否是有什么心事?”
她眉宇间总似笼着一层愁绪,不比魏娆神色坦荡,说是出来赏景,眼里也的确只有这春景。
谢玉茗咬了咬唇,低声道:“池小郡王心细,无非只是府中一些烦心事罢了,不值当与小郡王一提的。”
她在愁闷自己的亲事,这等私密事情,怎可能随意与一个外男讲呢?
池墨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他对闺中女子的伤春悲秋自是无感的,也无心探究她是个怎样的人,心里都在为什么而烦闷。
他明白自己的目的,也不想耗费过多的时间。
毕竟他在燕京也待不了多久。
他正准备低头做关怀模样,那头长安跑过来唤了他一声。
“公子,席间有人找您。”
池墨便一收折扇,明白也不是有人寻他,而是有人朝着这处过来了。
这是他与长安定好的约定之辞。
他便笑吟吟低头,竭力做出温柔模样:“无论谢姑娘在为何事烦闷,且抬头看看这周遭春景,便知那些烦心事也会如这溪泉流淌,或许眨眼就会消失。”
谢玉茗微怔。
池墨又压低嗓音贴近她,几乎这一句是在她耳边说的了。
“若有什么难处,谢姑娘随时可至东来客栈寻我。”
他如今的身份自是在燕京也有宅邸的,只是那客栈是父亲名下的产业,他平日里的私事在那用着也顺心。
谢玉茗登时心如擂鼓,正想再抬眼分辨他意思时,人已经渐渐走远。
留下她在原地怔愣出神。
若有难处,可去寻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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