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懵了一瞬,嗓子发紧道:“都给了我,那谁跟在您身边伺候?”
她去岁这时离开丞相府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还能再过从前那样出个门就有仆从围绕的生活了。
如今嫁给了裴时矜,裴府又是这么大一座府宅,她想过少不了要料理,却没想到谢老夫人会将抱竹和蕉叶再送回来。
谢老夫人唇角含笑,看了眼她头上沉甸甸的凤冠道:“我不是还有钱嬷嬷么?还有琼芝她们,已经够用了,你这里才是离不得人的。”
琼芝又从芙蓉苑回了荣寿堂,跟在谢老夫人身边伺候。
谢韫这才明白为何新房门口只有两个充数的婆子,没有其他丫鬟。
祖母应是早就和裴时矜商量好了的,由她给她送人,裴时矜便没有安排其他多余的丫鬟了。
谢韫鼻翼有些发酸,看了眼她身后道:“您让她们往后跟着我,没准她们更喜欢跟着您呢,我这里的月钱可比不得丞相府的。”
谢老夫人还没开口,抱竹率先昂头道:“奴婢愿意跟着小姐!”
“老夫人那里也很好,只奴婢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惯了,小姐离开丞相府那日奴婢就说过,奴婢可以不要月钱!”
谢韫心里陷入了一阵回忆,想起来抱竹当时的确是这样说的,她还说她傻。
蕉叶也笑眯眯的:“老夫人已经提前问过奴婢和抱竹了,而后才和谢姑娘说的。”
言下之意便也是想留在她身边了。
蕉叶知道自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原先也想着一直留在丞相府也好,可谢老夫人既主动问她了,她的确是对裴府更加熟悉的。
最重要的是,她这段时日给谢老夫人把脉,发现她身子还算硬朗,裴时矜就不一样了。
那解药她还没研制出来……
她想到这事,觉得自己还是回来比较好。
谢老夫人看了她们一眼,佯怒道:“什么时候了,还叫小姐、姑娘?”
抱竹和蕉叶齐齐低头一福:“是夫人,奴婢见过夫人,奴婢往后一定好好伺候夫人,老夫人请宽心。”
成亲了自是该改口叫夫人了,这就是她们入裴府的第一步了。
岑嬷嬷也跟着屈膝,稳声道:“夫人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奴,老奴会打理田庄铺子,也会那些房中庶务,夫人若觉得房里人手不够,老奴还能帮您调教新的小丫头。”
抱竹和蕉叶回来,自是跟在谢韫身边贴身伺候的,可杂活也不能没有人做。
若后头还要从外面采买下人,她便可以跟着掌眼了。
谢老夫人和钱嬷嬷对视了一眼,齐齐露出满意神色。
谢韫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眼圈泛红地应了下来。
岑嬷嬷将方才拎进来的食盒在梨木桌上摆开,含笑道:“老夫人和姑爷都想到夫人这一日兴许是没用什么东西,老奴便准备了些点心。”
谢韫的确是饿得有点狠了,只一直在忍着。
早上在上口脂之前,她是用过一些莲子百合粥、蒸糕这些东西的,只到了现在早都记不清什么滋味了。
岑嬷嬷摆出了香喷喷的鳝丝浇面,并着两碟小菜还有几样点心,谢韫一下眼睛就亮了。
他们都懂她!
她饿了大半日,这会热乎乎的鳝丝面最能饱腹了。
抱竹走上前,低声道:“夫人,咱们将这凤冠取了吧?两三斤重呢。”
这便是新嫁娘的不易之处了。
旁人觉得新嫁娘早上既用了东西,一日有半日都在坐马车,走动也很少,再饿能饿成什么样子?
可他们是当真不知凤冠霞帔每一样都是有重量的。
就说这裴时矜给她打的凤冠,打的就很实,在头上顶了一日险些就要支撑不住了。
她抿了抿唇,小小声开口:“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新郎官还没回来呢,她先是独自用晚膳又是要摘凤冠,会否太猖狂了一些?
蕉叶那头已经开始研究拆解了,道:“奴婢和抱竹方才来的时候撞见了大人,大人说夫人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谢韫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弯了弯唇笑容澄澈。
待热汤食下肚,谢韫才觉四肢百骸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抱竹和蕉叶当即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箸。
谢老夫人抚了抚她的发,温声道:“下月浴佛节,可要和祖母一同去大慈恩寺上香?”
浴佛节在燕京也是大日子,俗称佛诞日,燕京里的寺庙在那一日都极为热闹。
谢韫当即应声:“好啊,到时候我陪祖母一起去!”
从前在丞相府,谢韫也会陪谢老夫人在浴佛节去听诵经的。
谢老夫人笑起来,又叮嘱了她几句夫妻之道,便带着钱嬷嬷离开了。
许是知道过段时日还能再见,谢韫心里的惆怅和不舍就减轻了许多。
她喜欢这种有期盼的日子,比如知道三日后回门还能看到槐清巷一家人,比如知道下月浴佛节要和祖母一起去上香,那种离别就会被冲淡许多。
也会对将来生出更多期许。
她在喜房里踱步着消食,岑嬷嬷看了一眼杵在那里的两个小丫鬟,好笑着吩咐道:“姑爷该回来了,你们也该去准备热水了。”
“再让厨房准备一碗醒酒汤送过来。”
岑嬷嬷到底是有经验的,这洞房的日子,新房里怎么能不提前备着热水呢?
至于醒酒汤,也是防止姑爷被宾客灌多了酒,提前备下的。
抱竹和蕉叶愣了一下就连忙应是。
谢韫大抵也知道热水是什么意思,脸颊一红,看着两个丫鬟忙进忙出。
抱竹将热水拎进来,又去了内里浴房。
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一点不一样。
从前谢韫在丞相府,那是在室小姐,如今她嫁了人,自己要伺候的就不止她,还有一个姑爷。
以前谢韫夜里睡觉,她都是睡在隔间的,谢韫觉得脚踏太硬也不需要伺候,就让她睡在舒服一点的隔间,若有急事就再叫她。
如今是姑爷和夫人一起睡了,那她还要再睡在隔间吗?
还有……岑嬷嬷为什么要让她们准备那么多热水?
抱竹茫然抬头看一旁的蕉叶,见她不语,只一味地干活,遂也将疑惑吞了下去。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喜房门外也传来了脚步声。
裴时矜走进来,岑嬷嬷并着两个丫鬟当即屈膝行礼:“见过姑爷。”
裴时矜挥了挥手,温声道:“都下去吧。”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岑嬷嬷便将她们带了出去。
谢韫看着他迈开长腿走近,忽而有了那么点紧张。
“来,喝合卺酒。”
谢韫慢吞吞走过去,裴时矜掀眼看她,蓦地想起了一句话。
搦腰擢步随风移,左右盼睐目波施。
这身大红吉服在她身上,当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梨木桌上是两个用匏瓜剖成的瓢,又拿同心结系在了一起。
两人交臂饮下了这意味着同甘共苦的合卺苦酒,烛火也将他们两人交颈的身影投落在了楹窗上。
缠绵悱恻。
谢韫观他神态,发觉他并未喝醉,便自告奋勇先去沐浴。
待两人都沐浴过后,屋内的红烛才燃了小半。
谢韫仰面躺在拔步床上,鼻翼间是他身上的甘松香气,一种微冷的木香。
拔步床的两侧帐子也被放了下来,春帐里便是一片红晕晕的暗光。
裴时矜轻轻地吻她,温柔地拥抱她,又在她身上喟叹般唤道:“筠筠……”
他拨了拨她的鬓发,又去咬她雪白白的脖子。
谢韫先是僵了一下,而后慢慢伸出藕臂勾住他颈项。
裴时矜撬开她的齿关,从温柔到渐渐有些霸道,像个不让分毫的入侵者。
待裸裎相对,他又抬起她一节莹白匀称的小腿,撩起眼皮看她。
活像个惑人心神的妖魔。
他指节轻捻间便渐有春水泛滥。
谢韫有些脱力,横出一条手腕伸到了帐子外。
欺霜赛雪的皓腕上,那枚赤金环珠的玲珑镯撞在床沿。
发出“叮”一声脆响。
而此时红烛尚未过半,正是春暖香浓,无尽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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