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漫天,绯色流云缓缓铺展,正是黄昏时分。
谢韫斜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陈管事则给她拿来了回门的礼单。
只谢韫此时已经是在室的打扮了,陈管事不便进来,就将礼单交到了抱竹手上。
抱竹拿进来,谢韫就放下了手中执着的书卷,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有些咂舌。
“回门而已,不必准备这么多东西,你去与陈管事说,叫他挪一些回库房。”
抱竹应诺,转身掀开珠帘就碰上了刚从书房回来的裴时矜。
裴时矜着一身月白的杭绸直缀,一根木簪束发,与平日在衙署崖岸肃杀的样子十分不同,很有几分宜室宜家的模样。
谢韫一边观赏一边心想:大抵这就是成了亲的男人?
他一边松袖口,不经意瞥到抱竹手上的东西,问道:“这是怎么了?”
谢韫便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裴时矜眉目舒展着轻笑,自抱竹手里将那份礼单拿了回来,随口道:“不必换,就这个。”
“这是我吩咐的。”
谢韫挑眉,有了几分了悟。
抱竹便又退了出去。
谢韫拉他来自己身边坐,轻咳了一声真挚地道:“可是真的准备的有点多了,原本聘礼就够多了,你还给添了一部分嫁妆,明日也只是回门而已。”
阿娘明日看到这些个回门礼,怕是又要眼晕了。
裴时矜却不以为意,将那礼单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回门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你还怕准备的多不成?”
谢韫勾起他一绺墨发缠绕着把玩,就如同他平日对她的那样。
“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我大抵是真的无以为报了。”
裴时矜轻笑,慢悠悠道:“你如今不是嫁给了我么?我的就是你的,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谢韫怔了怔,随即眼眸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
她倾身靠近他,仰起脸道:“所以咱们府里的库房到底有多少东西?你这么挥霍,真不怕哪一天将它搬空了?”
那眼眸闪闪,赫然有几分小财迷的样子。
裴时矜闷笑一声,低头顺势咬了一口她的耳尖。
“我本想让你歇几日再和你说的,既然你想知道,明日从槐清巷回来就叫陈管事将库房钥匙给你。”
他本来也打算交给她管着的,方才她这么问,好像是他有了自己的私房银子一样。
谢韫捂住耳尖,杏眼含着几分潋滟水光地瞪着他。
乌发雪肤,又是斜歪在榻上,别有一番慵懒柔媚。
裴时矜眼眸微暗,掐了一把她的细腰道:“怎么?高兴傻了?”
谢韫揉了下耳尖,又对着他的肩膀锤了一下。
对裴时矜来说自是不痛不痒的。
谢韫道:“那还是不必了,你府中的库房还是继续交给陈管事看着就是了。”
她方才也只是随口一问,还不是因为他说了那句“我的就是你的”吗,她就和他开个玩笑而已,哪里就真的觊觎他的资产了?
裴时矜攥着她葱管似的指尖到唇边啄了一口,目光认真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想管,整个府里的大小东西都给你管。”
最好也能把他一起管了。
谢韫愣愣抬头,看了眼院子外溶溶如金的晚霞,忽然道:“裴时矜,我有一桩事或许需要你帮忙,但我一直没有同你说。”
原先他们没有身份,她怕他觉得她是在利用他。
裴时矜怔了下,放缓声音道:“你说就是。”
若是他能帮得上忙的,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谢韫捏着他微鼓青筋的手,一边暗赞这双手实在是漂亮,边徐徐道:“我去岁一开始和你说过几桩傅家的事,其实我也有私心。”
裴时矜扬眉,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你可能还不知晓我阿爹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他二十年前是工部郎中,在永禧元年被派去了江州修筑堤坝,后来是那个名叫秦令松的侍郎选了一批次等木料以次充好,连累了我阿爹被陛下判了贪墨……”
“当时这事主要推波助澜的人就是傅承裕,应当秦令松做这事也同他有关系。”
裴时矜听闻是与朝政相关的事,也换了一副正色。
他皱了皱眉,低叹道:“这事你该早些与我说的。”
其实傅家出事那会就是翻案的最好时机,也有由头,如今再拿出来就有点刻意了。
谢韫红了红脸,声如蚊蝇道:“我知晓这事牵扯的也麻烦,当时情形也有些乱,我也有些怕连累你,况且那时我不是还没有名分么?”
她没法子查她还没有出生前的事情,没有人手也没有资源,要翻案只能走大理寺或是刑部这两条路。
裴时矜捏了下她白皙脸颊,思忖后道:“明日不是正好要回门么?我看看能不能向岳丈大人多问些当年的情况。”
一个贪墨的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想翻案虽波折些,也不是就难以办到的事。
谢韫捏了捏身上裙裾,唇瓣张合:“我想翻这事并非就全是为了我阿爹,还有我哥哥,他因为是罪臣之子,一直无法科考,可他又喜欢极了阿妤……”
裴时矜自然知晓她口中说的阿妤是谁,抬手十分自然地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你别急,这事慢慢来,眼下我所知有限,待我回去查过卷宗也问过岳丈再与你说。”
他是个谨慎的性子,哪怕他相信岳丈大人的人品,也需要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确是被冤枉的,才能进行下一步。
谢韫也并非是一定要他什么承诺,只知晓或许有希望心底就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都得先试试。
裴时矜睨着她瓷白的脸颊,淡绯的唇瓣开合。
“你也莫要觉得总是亏欠我的,或者觉得需要弥补我的,如今我们已经成了亲,什么事都如今日这样直接与我说就好了。”
他微妙地顿了顿,俯身贴近她的耳边。
谢韫以为他又要咬自己的耳尖,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裴时矜闷笑出声,贴着她的耳道:“筠筠,你若真的问我想要什么……”
谢韫一怔,出于心中疑惑和好奇,手上动作不自觉松了两分。
裴时矜挑起唇角,哑声道:“我只要你,爱我。”
好好爱他就够了。
谢韫在听清的瞬间又捂紧了耳朵,这次没被咬耳尖也早已是红得仿佛滴血了。
啊,谁说他不会说话的!
这张恼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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