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殿下!”
范统手里的钢鞭“嘎吱”一声捏得变形,“做人留一线……”
“留什么线?”
“给你家主子缝裤衩用吗?”
李玄戈跷着二郎腿往太师椅上一坐,指尖捻着一颗葡萄当飞镖耍,“范护卫听过流体力学吗?愤怒值越高,脑浆的沸点越低,容易气炸天灵盖哦~”
“我管你什么流!”
范统钢鞭一抖,毒蝎头直指李玄戈眉心,“再敢侮辱七殿下,我便将你串成糖葫芦祭鞭!”
“啪!”
李玄戈一把将葡萄弹入范统怒吼着的嘴里。
范统:“???”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他怒不可遏地将葡萄吐出,正要勃然大怒……
可李玄戈反手将玄铁令牌拍上案几,“认识这玩意儿不?我父皇亲赐的尚方令箭,专治各种不服!”
他骤然凑近范统的耳畔,微微一笑,“你也不想让父皇知道七哥拿着蝎子毒害忠良之后,还伪造了工部的账本吧?”
“你……”
范统动作一僵,冷汗浸透后襟。
李玄戈趁热打铁,扯过柳颜染血的袖角往账本上一摁。
“人证物证俱全,再加上蝎子毒……”
他指尖一弹血渍,溅在范统抽搐的嘴角,“你猜我父皇是炖狼心虎骨汤,还是炒王八犊子宴?”
范统的虎躯一震,脸色彻底大变了。
没错!
此事若捅到陛下那儿去,他家主子必将遭到惩罚,而且若深入地调查,曾经干过的事,也会一件件浮出水面……
除非将一屋子人都给杀了,可那样一来反而更完犊子!
顿时间。
他手中的钢鞭“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千户趁机拎起酒坛往他手里一塞:“范护卫,三跪九叩的姿势奴才教您?宫廷玉液酒式,还是老汉推车型?”
范统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余光更是瞥见柳承德悄悄按下太师椅的机关弩,箭尖正对着自己的腚……
草!
他暗骂一声,突然“扑通”跪地,声如丧考妣:“柳尚书仁德!七殿下醉酒失态,属下代主赔罪!”
说完。
他磕下了头。
“砰!”
“砰!”
“砰!”
三个响头磕得地砖迸裂,范统抬头时额角粘着李砚卿吐的韭菜馅早膳。
柳颜捏着鼻子后退:“这赔罪礼……酸菜缸成精了?”
李玄戈憋笑,差点憋出内伤,甩出一张宣纸拍范统脸上:“签字画押,证明七哥自愿输赌约,赠解药,赔柳家精神损失费白银五万两!”
范统目眦欲裂,钢牙咬得“咯吱”响:“真正的解药在鞭柄暗格,但请殿下高抬贵手,此事作罢!”
“照做就好说!”
李玄戈踹了千户的屁股一脚。
“愣着干啥?掏药啊!”
“没见范护卫的孝心都快溢出来了?”
千户捏着鼻子掰开蝎柄,果然滚出三粒药。
李玄戈顺手往柳颜嘴里塞了一颗,余下两颗揣兜里。
“这两颗当利息,七哥再作妖……”
他拍了拍范统涨成酱猪头的脸,“本王就请他喝童子尿泡蝎子尾,保准窜稀窜出窜天猴的风采!”
范统一声不吭,迅速地签下了字据。
然后。
扛起烂醉如泥的李砚卿夺门而逃,蟒袍下摆淅淅沥沥拖出条酒渍长龙,宛如被踹了腚的落水狗。
柳颜盯着水渍灵光乍现:“等等!他好像……”
“尿裤子了?”李玄戈抢答。
柳颜气得跺了跺脚:“白银五万两没给呢!”
李玄戈反手从一旁柜子上拿来一个算盘,“噼啪”乱打。
“不急,先算咱们的。”
“白银抵聘礼,火铳研发费,精神损失打骨折……”
“最后你还欠本王三顿香辣王八脆!”
柳颜:“???”
千户:“???”
柳承德:“???”
太入他娘的逆天了!
这八殿下,真的是印象中那一个自卑的八殿下?
还是说……
曾经的唯唯诺诺都是装出来的,一出宫后就像脱缰的王八……
彻底放飞自我了?
柳承德稍微冷静了一下,便“咔嗒”一声卸掉太师椅上的机关弩:“八殿下这出空手套白狼,老夫佩服……”
“错!”
李玄戈一甩算盘,珠子弹得噼啪作响,“那是套蝎子!”
柳颜用手按住算盘,杏眼圆瞪:“少扯王八犊子,你那什么膛线燧发的……你倒是画个图纸啊!”
没错。
至今没图纸,她都快急死了……
毕竟。
牛逼已经帮这个王八蛋吹出去了啊!
“图纸?马上安排!”
李玄戈抄起毛笔,点墨就往墙上挥,结果……
那歪七扭八的火铳草图,惊得柳承德老眼暴突了出来:“等等,你这蚯蚓爬的玩意……能叫图纸???”
“尚书此言差矣!”
李玄戈指尖戳着“突突突”三个大字,“此乃象形文字,专业术语叫……意识流设计!”
千户蹲在墙角憋笑憋出猪叫,被柳颜一火药丸子砸中脑门。
“说正经的!”
柳承德枯掌拍得案几震颤。
李玄戈脸色一正,侃侃而谈。
“本王查阅无数古籍,的确能做出火铳,但得约法三章——”
“第一,功劳归柳家,黑锅本王背。”
“第二,头把火铳得藏着掖着,等校场骑射那一日再亮相出来!”
柳承德的山羊须一抖:“八殿下这是要藏拙?”
李玄戈摇了摇头。
“这叫饥饿营销!”
柳颜懵了:“饿……谁?”
“饿二哥啊!”
李玄戈突然抄起算盘往她头上一罩,“等他以为咱只有烟花三才阵时,回手掏出突突突……”
他双臂一展模拟爆炸,算盘珠子弹了柳承德一脸。
“胡闹!”
柳承德拍案而起,老眼却精光四射,“但老夫年轻时熔过先帝铜像……”
“爷爷!!!”
柳颜吓得一把要捂住老爷子的嘴。
但李玄戈不屑一笑,抢先一步说道:“熔铜像算啥?等火铳成了,本王带你们去熔二哥的玄铁裤衩!”
话语一顿。
他薅过柳颜的袖子往外拽。
“先借你孙女七日,工坊材料三天内备齐,然后开炉……”
“且慢!”
柳承德枯掌一横,“分账几何?”
“二八!”
“老夫八?”
“想屁吃!”
李玄戈掏出辣椒粉,往老爷子的茶盏一撒。
“技术入股占八成,剩下两成……”
他忽然深情地望向柳颜。
“当聘礼!”
柳颜反手将火药引信塞进他衣领,随之推开:“本姑娘的嫁妆是三十箱硫磺石硝木炭,洞房夜能把你崩上九重霄!”
“成交!”
李玄戈打了一个响指,“千户,扛上七哥吐的那坛子,给尚书泡脚驱寒!”
柳承德盯着那一坛酒,忽然觉得跟这疯王八合作……
刺激得他风湿老寒腿都发热了!
……
七皇子府。
醉醺醺的李砚卿,做了一个十分奇葩的梦。
他梦见。
自己被李玄戈拿着钓鱼竿,一下又一下地勾着皮燕子……
“嗷!!!”
李砚卿垂死病中惊坐起,宛如被雷劈的泥鳅,当场表演了个鲤鱼打挺接托马斯回旋,后腰“咔嚓”一声撞上床头的貔貅雕花。
“本王的腚!!!”
他哆嗦着手往身后一探,摸到完整无缺的绸裤时,才惊觉冷汗已浸透三层锦被。
“原是场梦……”
话音未落。
宿醉的钝痛劈开天灵盖,喉间泛起铁锈味……
“呕!”
一摊酸水喷上金丝楠木脚踏,活像御膳房打翻的泔水桶!
“殿下!”
范统破门而入,当望见主子惨白如纸的脸,国字脸皱成了苦瓜,“您睡了一天一夜,酒劲上来时还吐了三斤血,太医说……”
“说甚?”
“说您再喝下去,肝脏恐怕能腌成老坛酸菜!”
“李!玄!戈!”
李砚卿一掌拍碎貔貅头。
万万没想到……
他堂堂七皇子,算计天算计地,竟栽在那窝囊废的骰盅里!
那王八蛋从前连御花园的锦鲤都钓不上来,如今却把他当成了鳖钓!!!
怒!
太怒了!
“去把漠北的‘狼毒烟’取来!”
“再备上十斤巴豆粉!”
他额头上青筋乱跳,怒不可遏地低吼着。
“校场骑射那日,本王要梗王八的箭靶,变成茅坑炸粪的烟花!”
“好让他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场!!!”
范统脸色骤变:“可二殿下也会在校场……”
“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李砚卿广袖翻卷,甩出个青花瓷瓶砸向范统裤裆。
“此乃西域‘含笑半步癫’,混入二哥的箭囊……”
“我要他们兄弟二人,一个边射边笑,一个边笑边拉!”
“待本王拿下工部……”
“定要把那梗王八,串在鱼钩上祭天!!!”
范统:“……”
还得是七皇子,阴招真绝了!
虽然他知道眼下不能拆台,但他还是颤巍巍地掏出一纸契约:“殿下,还有这五万两白银的债……”
“五万两?!”
李砚卿一把抢过了契约,指尖几乎戳破宣纸。
“李玄戈这王八羔子,讹钱讹到阎王殿来了?!”
“好!好胆!本王让你讹!”
他怒极反笑,袖中金丝软甲“唰”地缠上范统脖颈,“去,将库房里仿造的赝品全搬去梗王府,就说本王体恤八弟穷酸,赏他些‘古董’垫棺材!”
“是!”
范统领命,便率领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停在梗王府前。
然后。
命人将一箱又一箱的古董搬了进去。
“咣当!”
当一尊青花瓷瓶被范统重重撂在梗王府的前厅时。
李玄戈跷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捻起瓶口一撮浮灰:“范护卫,七哥这是把御膳房的腌菜坛子都搬来了?”
范统的脸色一黑,甩出了一卷礼单:“殿下慎言,这都是前朝的老古董了,七皇子体恤您穷酸……”
“等等,你说老古董?”
柳颜突然从屏风后探出头。
“这梅瓶釉色太差,青花发色更是稀得很,前朝要是这工艺……”
“本姑娘能把《天工开物》生吃了!”
虽说工部向来管物不管史。
但是柳家能够掌管工部十几载,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甚至有着一套甄别古董的手段……
可李玄戈一把捂住了柳颜的嘴,顺势在她掌心挠了挠。
“瞎说什么大实话?”
话一顿。
他转头对范统笑得见牙不见眼。
“七哥这礼送得妙啊!”
“等将来他登基称帝之后,这些可都是御赐孤品了!”
范统的脸色一变:“殿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算了!”
“懒得跟你这一个大块头解释!”
李玄戈一副“你不懂”的样子,薅过礼单往砚台一蘸。
然后。
龙飞凤舞地补上了两行字。
“劳烦范护卫签个补充条款——”
“七皇子李砚卿,抵债五万白银孤品!”
“完事后,记得盖印,本王知道你是管印的!”
此话一出。
柳颜气得往他靴面狠碾:“你是傻子吗?”
“你不懂,哪凉快哪待着去!”
李玄戈疼得龇牙咧嘴,“这叫投资,等七哥哪天想不开谋反,而失败被流放时,本王还能拿字据找他儿子要债呢!”
“殿下!”
千户突然扛着个青花瓷冲进来,“这青花瓷内壁刻着‘仿御用马子’!”
满堂死寂。
范统的脸皮抽搐得能擀面条,李玄戈却抚掌大笑。
“七哥果然深谋远虑啊!”
“这御用夜壶定是宝贝!”
“所以……”
“签字吧范护卫?”
李玄戈将毛笔往范统指缝一塞,“不然……本王马上就扛着这青花瓷去街上开一个鉴宝大会!”
范统盯着那几个刻字,恍惚间仿佛看到七殿下被御史台弹劾到口吐白沫的画面,当即抖着手签下这辈子最屈辱的字据,随之又盖上了印……
待他带人逃也似的撤出王府时。
柳颜一脚踹翻赝品堆,生气了:“你要这些破铜烂铁作甚?”
“不破啊。”
李玄戈一本正经地说道。“都是真品!”
柳颜气得指着那个夜壶,无语了:“哪家的真品刻着仿字的???”
“嘿。”
李玄戈玩味地一笑,“七哥说是真的,那咱们顺着他不行吗?”
柳颜揪住李玄戈的耳朵:“说人话!”
“嘶……”
李玄戈一骨碌挣脱,“你们猜……京内最大的古董商人背后站着谁?”
柳颜和千户一愣,异口同声:“七皇子?”
“没错!”
李玄戈小心翼翼地将字据塞入袍子中,指着地上的那堆破铜烂铁,“带上东西,狠狠敲七哥一笔,这若不能翻一翻,都对不起他的好意了!”
柳颜:“???”
千户:“???”
不是。
好像有人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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