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之内，你为何这般护我？”
出了县衙，洛花望朱游而问。
朱游笑答：“姑娘乃我护身符，有姑娘在身侧，林家便不敢与我耍横。我不护着姑娘还能护着谁？”
洛花在县衙未出一言，皆是朱游在前，近日两入县衙，虽不是什么大凶大险，但见这人不畏强权屡屡为自己出声，心中也多了些思绪。
别看这小子只是文弱书生，在县官面前的胆气倒也不输江湖人。
两人走在街上，一前一后，隔着两步距离，洛花看着朱游背影，心里生出一丝暖意。
迎面行来一老妇，似是新宅邻居，对着朱游笑着点头，喊了一声“朱掌柜”。
朱游点头示意，洛花两步上前，抓住了朱游的胳膊，又恢复了那填房姿态，有些亲密，有些娇羞也是朝着老妇点了点头。
朱游看了看洛花，之前倒也有过这般逢场作戏的亲密时候，但这会儿洛花过来搭手，似乎要比以前自然了许多。
毫厘之差带着别样之感，朱游眼中带有讶异，只是看了一眼，洛花内心生出几分心虚，忙解释道：“以后在人前还是你的填房，人后我便护你周全，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行……”朱游拉长尾音，叹了口气。
叹气是觉得自己内心不够坚定，才两日相处便对这女人防备弱了许多。
心里暗暗提醒千万别日久生情，真把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当成了填房。
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呢！
朱游一路想着，身边洛花突然问道：“你方才在县衙所说，那县令真的会有一场大机缘？”
“都是胡扯的，他有没有大机缘我哪儿知道？不过是防止林家频频借用县衙的名义来给我施压，不然我们三天两头地朝县衙跑，不做别的事了。”
洛花拧着眉头：“刚才信誓旦旦说的，连我的都相信了。”
“你说我要怎么对付林家？不能一直是林家找咱们麻烦，而我们只能被动防守吧？”
洛花想了想说：“士族重名，若能有损其名声，最是令其难受。”
“损其名声……”朱游喃喃自语，“或可引诱某个林家子辈沉迷于花楼？或是栽赃嫁祸林家收受贿赂？我去勾引那林家小姐也成，把她肚子搞大！”
洛花翻了个白眼：“哼……都是些小人行径，更是伤筋不动骨。”
“那你说有何办法能反击林家？”
“士族之所以兴旺，还是因为手握举荐之权。手中有权，便会吸引天下文人汇聚，门下生员众多，故而家族兴旺。林家有四个举荐名额，可以越过乡试直接进入院试，这便是林家的立家之根本。要让林家声望骤减，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这四个举荐名额减少一个。”
“减少一个，有什么作用？”
“不要小看这一个名额。通州七城十六县，望族二十三户，三水县林家排在第十，与十一个家族并列拥有四个举荐名额。若林家举荐名额减少一个，便会直接掉到通州望族排名的末位，名声大损是必然之事。你也说了，两国皇帝都在想方设法打压士族，皇上一时间不会对大家族动手，各州郡排在末位的家族便是皇帝敲山震虎的最佳选择。举荐名额是各大家族的命脉，少一个名额那就是天差地别，兴许不需要你动手，来自各方的压力就能让林家土崩瓦解。”
朱游听过细细一想，感觉事情大有可为。
林家要他的命，他便动林家的根，如此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如何能减少林家的举荐名额？”
“自然是林家门生院试失利。通常来讲，各大望族除了手头的举荐名额以外，还会有三五人通过乡试渠道获得参与院试的资格。三水县每年有十一个参与院试的名额，林家能独占七到九人，如果代表林家的生员都表现极差，那么通州其他家族便有了理由要降低林家举荐数量。家族之间也有竞争，从林家抢夺下来的名额便会转嫁别的家族之中，所以每年院试的表现才是决定各家命运的时候。”
“今年院试还有多久？”朱游一下来了精神。
洛花有些惊讶：“你不会真动了心思吧？这很难的！”
“你以为凭我的才学能不能抢下一个院试名额？”
“你？”洛花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被学院除名的落魄书生而已，连童生都不是，谈什么考秀才？
“哼……”朱游冷哼一声，“本才子要是出手，别说秀才，就是状元也给你拿回来。”
有超越千年的信息优势，一肚子的诗词歌赋，要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中，传出去都丢人。
正当朱游无限幻想之时，洛花一盆冷水泼来：“你就是考中状元也没用，此事根本不是某一人的成绩，而是要让林家所有人都在考场失利。你让一人失利倒是有法可循，要让一群人同时考不好，这才是关键。再说了，即便林家所有人都失利，这其中还有花钱买通考官的情况。”
朱游一听，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动摇林家根基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付出许多做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朱游觉得不值当。
最后朱游摇摇头，将此事藏在了心里。
见朱游恢复了冷静，洛花笑了笑：“要我看，还不如去勾引林家小姐呢。”
朱游叹了口气：“看来反击林家的手段还得再想想了。”
说话间，两人已过了三水县最好的酒家来凤楼。
楼上私密包间内，一身便服的通州知府很客气地称呼柴宦为“柴老弟”。
朱游在县衙一语中的，真有大机缘降临县令柴宦身上。
今日通州知府赶路一日来边陲小县，只为请一小小县令喝酒，这已是表明了许多。
柴宦一入包厢，见知府大人热情非常，心知是朝廷的批复下来了。
知府大人肯定事先知道了某些消息，专程过来联络感情的。
柴宦暗暗激动，心说能让知府大人自降身份如此，定是涉及到升迁。
而且此次升迁的越级怕是不少，已经到了让知府都要巴结的程度。
酒桌上，柴宦多次暗示知府大人透露一二，至少让他知道是继续留在通州还是调往别的地方。
结果知府大人只字不提，只说任命的文书连带褒奖的圣旨都在路上。
等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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