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绣得一手好山水，尤其是竹叶，栩栩如生。”
竹叶。
这两个字让沈随安一下惊醒，他失神的眼短暂恢复光芒。
一位绣娘为何蒙面？如若真的有一手好技术，怎么如蒙灰宝珍般偏偏等到江芙消失后才有消息？
保不齐这姑娘就是江芙！
沈随安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哦，他难以自持，披上外套就要夺门而出。
沈复赶忙出声阻拦：“王爷请明日再去，此刻绣楼已经关门歇息，去了也是等一宿。”
“不如明日好好准备再去瞧一瞧。”
“更何况，这位姑娘万一只是个不相关的陌生人，此番打扰，必将造成什么困扰。”
他说得隐讳，就差没直接告诉他：
这姑娘是江芙的可能性很低，沈复只是见不得他这样消沉，试图用些消息激励他罢了。
沈随安这才放下外衫，酒意已经下去，冷风穿过长廊一直朝屋内吹，他的理智告诉他沈复说得不错。
沈随安手也有些颤抖，他压着嗓子与心里叫嚣的不满，缓缓走回床沿。
“你说得极是，本王明日再看也不迟。”
这绣娘总不会长了翅膀，一眨眼就从京城里逃走了罢。
沈复得到准确答案后方才隐身退出房门，那根发簪他没丢，叫老娘还给原先来侍奉的丫鬟。
沈随安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总有陡峭的风呼啸而来，窗子呼啦作响，他总是止不住想起江芙留在身边的日子，温热的被窝有时候像一个小家。
他沈随安已经失去走进这个家的资格。
一直到夜很深，他才恍恍惚惚入睡。
等不及，太想念。
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放纵情绪在心底翻涌。
……
外边刚听见鸡鸣声，沈随安就醒来，他换上平日不爱穿的那件藏蓝袍，这衣服太繁琐，但又可以勉勉强强撑起他的气色。
铜镜里的黑眼圈实在太深，他藏也藏不住，一身的倦意都在向外发散。
可他总觉得江芙就在那里等他，笑意盈盈，她招招手同他说一句好久不见了。
沈复偏在这个关头进来，他脸上神情不太好，手上攒着一卷信。
是六皇子那边派人送来的。
这几天阳光正好，六皇子是个贪玩的种，大清早就闹着跟渔民去捕鱼，大家本只想配合他玩玩，这人却像拉不住缰绳的马，像遇见新事物的婴儿，什么东西都闹着要碰一碰。
这下好了，坏事了。
信里写得清楚：
婢女一个没注意，六皇子就这样跌进荷叶连连的湖里去了。
现在催着沈随安去看看，沈复话刚说完，沈随安就已经垮下脸。
不去两个字就差摆在脸上，但他没得选。
沈随安不能少这个人脉，无论如何他都得是出面的。
沈复安慰道：
“王爷，依我看，封地那位不一定是江姑娘。”
男人眉头一皱，犹豫半晌只得点头。
他说得不错，那蒙面女不一定是他心心念念的江芙。
沈随安急匆匆叫马夫，上前道：“那你去封地瞧瞧，我现在赶往六皇子那边。”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一有消息便来同我说。”
万一呢，他总觉得有个万一。
他对江芙还抱着残存的希望。
被他们猜测的蒙面女在昨日方才经历一场浩劫，她被磨得失去好脾气，却无可奈何一个人走在回屋路上。
地上的石子梗脚，她那双绣花鞋已经落灰，鞋底又薄又软，她实在舍不得换，毕竟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刚刚祁亲王那一句“她是我妻子。”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我妻，她也曾渴望过有一人坚定铿锵有力说一句。
她是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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