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他回府里，六皇子都还没苏醒过来。
沈随安没忘记另外一件重要事，吊着一口气等沈复汇报。
沈复一身黑衣都要融入夜色之中，他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平稳说清自己今天在街上特意转一圈打听到的事情。
他也没隐瞒自己拜托老板的事情。
“那蒙面女是真的存在，至于绣工如何，我已经拜托绣楼老板帮忙试探了，大概过几日便可以去查收成果。”
沈随安的心平缓跳动，他能清晰感知到胸口的震动。
他手指叩在桌面，静静等待沈复的后话。
他关心的不是绣图，他关心的是不是她。
沈复的答案摸棱两可，不是他期待的答案。
沈复道：“那女子一直蒙面，说什么也不愿意摘下面纱。”
“老板也说无奈，依我看，那只是个来讨生活的异乡女，王爷无需过多挂念。”
沈随安把眼睛看向屋外，见他长久的沉默，沈复不再打扰，自觉把自己隐入黑暗之中，他正要离开时又听沈随安说话。
语气是满满的不容置疑。
“我会自己去看看的。”
沈复下意识捏紧拳头，他蠕动嘴唇最终应答好。
沈随安的性子一向就是这样，他跟随他这么多年，早该做好这样的准备的。
沈复最后看了一眼他，男人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孤身一人，凄凄切切。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王爷。
沈随安不信，总有个声音告诉他，江芙就在那里。
他说去就去，六皇子那边的事情还未解决，他就卡着时间去收绣画。
江芙赶了好几夜的绣花，小春都心疼，摸着她眼皮叫她好好休息，江澈在一边蠢蠢欲动，线头几次穿不进针孔里。
小春拍她马屁道：“姐姐就是厉害，竹叶风吹动的形态都可以绣出来！”
“这里怎么还站着一只鸟儿。”
她把手放在唇边学鸟嘴，江芙笑了一阵后拍开她手，叫她老实点，这可是大单子。
好不容易赶在交差前绣完，江芙把这些叠好放在包里，出门时她总觉得心跳得慌，她对着镜子好一阵子勾勒，把脸上不存在的坑坑洼洼刻画一番才放心出门。
小春小臂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差今天再买一副膏药免得留疤。
江澈以前说过想吃红烧肉，江芙记得很清楚，把小包一背就往外去，她走前轻轻抱了抱小春，特意嘱咐道：
“忙完今天就别去馆子里做活了，明天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去赶集吧。”
她拍了拍小姑娘破洞的外衫，眼底闪过一丝愁容，又很快恢复寻常：“我们去买好衣服，今天东西一交差，我们就有钱咯。”
小春点点头，江芙这才放心出发。
但心里总是一直忐忑，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总归要去，江芙咬咬牙，再次确定脸上的疤痕都画好，方才走向绣楼。
老板早就在门口候着，他揣着一小袋钱，里面的碎银两伴随动作发出叮叮咚咚的动听声响，江芙见他心烦，但还是耐着性子把东西递出去。
那小袋钱沉甸甸的，摸得她舒心。
老板无论多少次都会惊叹于她的技术，墨绿的竹叶在白底上栩栩如生，像是风动，还夹带残影，他一瞬间如同置身于竹影之中。
他嘴巴都合不拢嘴，老板起初还觉得是他们赚大发，实际江芙的工艺的确对得起这样的价钱。
他咂嘴好一阵方才回神，江芙看他表情觉得好笑。
她歪歪头，“可还满意？”
老板还揣着样子：“这我不好说，毕竟我可不是客人，这好坏还得让客人亲自定夺。”
江芙不恼，回他一个笑，欠身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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