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祖父的手不由紧了紧。
似乎是感受到秦安手中的温度和力度，秦老国公悠悠睁开双眼。
见到面前正是秦安时，沧桑疲惫的老眸泛红，激动得险些落泪。
“安儿，快让祖父瞧瞧，你可哪里受了伤？可是贵妃又苛待你了？”
“祖父放心，孙儿很好，贵妃娘娘没有为难孙儿。”
秦安连忙扶着他坐起来。
秦老国公靠在枕头上，感叹着说道：
“那就好，我还怕贵妃不顾情分逼迫你为公主守灵服丧。唉，都怪祖父无能，无法护你周全。”
秦安连忙劝道：“祖父别这么说，是孙儿无能，让您担忧了。”
秦老国公拍拍秦安的肩膀：
“安儿不必妄自菲薄，若没有你，这国公府早就.......”
早就败落了。
这话老国公不忍说出口，最终堵在嗓子里，化作一声重叹。
他哽了哽嗓子，继续看向秦安道：
“安儿，你是如何说服贵妃？”
秦安闻言垂下长睫，掩盖住眸底的情绪。
皇权争夺有多么残酷血腥。
难不成，要告诉祖父他与太子之间的交易。
太子与纯贵妃之间的暗潮涌动。
怕祖父怪罪于他，更怕祖父忧心。
毕竟，他已经半只脚被扯入皇权这场争夺中。
“安儿搬出了祖父，所以贵妃念及您的功勋，足以抵消这次孙儿这次没能活着带回公主的过错。”
他低声解释着，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缓不露出半分破绽。
此话不仅能让老国公宽心，也顺便将功劳加在老国公身上，让他高兴高兴。
但老国公是何等精明的人，戎马半生怎么不知那些皇室中人的丑恶嘴脸。
念及他的功勋？
要是真若如此。
五年前，皇上就不会私派暗卫刺杀秦安，为的就是断了国公府的未来。
既然秦安不想说，那他自是不会逼问。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秦安的手背摇了摇头：
“安儿，你莫要哄祖父开心。现如今祖父无权无势，朝堂上那群人根本就不屑搭理我们这样的草莽之臣，贵妃又岂会看祖父我几分薄面。”
“她之所以极力撮合焕儿与柒丫头的婚事，只不过是惦记祖父手中在军中尚存的威信。但她糊涂，焕儿他......难堪大任啊！”
最后一句，是他心中憋屈了三年，硬生生堆压在胸腔内没有当国公府任何人面前吐出过的满心悲哀和遗憾。
他亦知晓，待他闭眼后，国公府便不复存在。
他不能自私的去强求秦安，帮他保住国公府。
若他们那些人待他如初，不用他遗托，秦安自会帮他守护好国公府一世荣耀。
更是如今国公府的荣耀，本就是用秦安在斗奴场厮杀拼搏三年换来。
若不是裴焕，秦安怎会遭遇这么多磨难。
反倒是国公府欠秦安的。
他哪还有老脸奢求，亦不想困住秦安一辈子.......
对于老国公的叹息，秦安虽心明，却无能为力。
但他从未忘记祖父对他的养育之恩。
至于国公府的前程，他也从未觊觎过，更没想过插手谋夺。
毕竟国公府终究是裴氏的国公府。
且那些人对他的忌惮，可不比太子少。
他静默了片刻，发自肺腑道：“祖父，不论那些人是否瞧不上您，但您在孙儿心里，永远是国公府的顶梁柱。”
“在孙儿心中最值得敬佩、令人尊崇的人。”
闻言，秦老国公愣怔片刻，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笑罢，却忽然止了笑。
他抬眸看向秦安，语气沉沉：“安儿，你是祖父唯一放心不下的人。祖父老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若是祖父走后，有谁敢欺负你，你千万不要顾及祖父的面子而手软。”
他的声音虽不响亮，却异常坚决。
“祖父不会有事的！”
秦安猛然抬头拒绝，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他怎么舍得祖父出事。
老国公慈爱的摸着他的脸，安抚道：“傻孩子，现在祖父只盼着日后你能娶妻立业，身边有个真心待你的人照应着。”
每次提及这事，秦安只能笑着沉默不言。
见祖父面上疲惫之色渐浓，他也不敢耽误祖父养病。
于是，与祖父说了几句体己话，便离开了房间。
刚迈出门槛，秦安便听到祖父唤了声“安儿”。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祖父，还有什么吩咐吗？”
老国公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离开。
秦安微抿着唇，恭敬的退了出去。
他站在廊下静默良久，直至六耳来报：
“世子，二世子回来了，正在咱们院中。”
秦安敛了敛眉，带着六耳往自己院中赶去。
院中，裴焕坐在石桌后，温润的眉宇间有着挥之不散的愁容。
发现有人走近，他抬眸见是秦安，激动地双手撑在石桌上起身：
“阿兄，你到底将绿福藏在哪了？”
“藏？绿福可是我的胞弟，我为何要藏他？”
秦安负手立在石桌前，面对裴焕的质问，他扯唇轻笑：
“我这个做阿兄的怜惜他多年为奴，这才好心放他出府给其自由。他定是害怕什么，自己藏起来了不想被裴世子你找到，那应该是你的问题，为何还要跑来质问我？”
“胡说！”
裴焕彻底不装了，早已没有往日的谦和温润，变得暴躁急切。
“他与我自幼相识，怎么会藏起来不让我找？”
裴焕怒瞪着秦安，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定是阿兄将他藏起来虐待，还请阿兄把他给我交出来，要不然......休怪弟弟无情去报官！”
他越说神情越激愤，仿佛秦安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般。
“呵呵，报官？”
秦安嘲讽的笑了几声：“裴世子，我劝你还是收起你的脾性吧，我可没工夫陪你耗在这里。”
言罢，他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径自绕过石桌在旁侧坐下，慢条斯理地斟茶喝着。
他知晓裴焕心系绿福。
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绿福，竟然刺激地他大脑失去了理智。
为了一个下人报官找他麻烦。
这事要是传出去，真不知是国公府颜面有损。
还是国公爷裴景恒对这个智商堪忧的嫡亲血脉儿子丢脸。
这让谁不会怀疑，绿福与裴焕之间的关系是否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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