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的后颈渗出一层薄汗。
会议室空调出风口正对着他后脑勺吹。
但真正让他发冷的是，
招商局局长冯楠楠指尖划过他策划案时，指甲与纸张摩擦发出的"嚓嚓"声。
“这就是你熬了三个月的智慧结晶？”
冯楠楠突然将文件夹摔在桌上，镶钻的指甲戳向第三页图表：“去年省里拨给咱们县的文旅专项款，你居然建议用来修湿地观鸟栈道？”
会议室里响起压抑的嗤笑。
李如松看见对面的张成宇冲他挑眉，西装袖口露出一截江诗丹顿——上周招商酒会上，这块表还戴在台商林老板腕上。
“冯局，观鸟旅游能带动周边民宿......”
“够了！”
冯楠楠瞪了李如松一眼。
随即音调陡然转柔：
“小张，你来说说青石滩开发方案。”
张成宇站起，李如松闻到一股熟悉的雪松香。
——和蒋县长办公室熏香一模一样。
“我们计划引入万晟集团建设温泉度假村，预计年税收......”
李如松涌出一团邪火。
忍不住盯着冯楠楠桌下交叠的小腿。
深灰色丝袜在膝盖处泛起细密褶皱，像是刚匆忙套上的。
他想起昨夜扫黄时，在明月旅馆后巷瞥见的那抹灰色身影。
这女人，是真的能装啊！
这次省里的精神文明考评组来到了江阳县。
人家来，就是考核文明建设来的。
——其实说白了，就是扫黄打非！
县委书记赵小曼亲自下令，县里的所有单位，都抽调人员，配合公安部门日夜巡查，加强治安。
保证在考核期间没人给县委书记上‘紧箍咒’。
李如松作为招商局的新人科员，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无偿加班’，就被单位甩给了他。
但这也是个机会。
最起码，自己这两天和城关镇派出所的同志混熟了，以后迟早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而昨晚。
城关镇派出所接到举报，明月旅馆有人卖淫嫖娼。
在这种重要关头，派出所不敢怠慢，所长亲自带队。
整个城关镇的联防队员，都被抽调参加了这次行动。
李如松就在其中。
但，
谁也没想到，守在旅店后门处的他，却堵到了一个“同行”！
自己的顶头上司！
招商局局长冯楠楠！
整个县里所有官员的梦中情人，圣女一样喜欢唱高调的女人，竟然在旅店私会情人！
李如松为了保住饭碗，没有正面对峙，仓促之下躲在了阴影处。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全然不复以往高高在上的身影，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下了全过程，
甚至，捡到了冯局长匆忙收在包包中，掉在路上的一件蕾丝内衣！
“啪！”
忽的，一叠文件砸在李如松脸上，锋利的纸缘在颧骨划出血痕。
冯楠楠涂着豆沙色唇膏的嘴一张一合：
“李如松！你聋了吗？”
满室死寂中，张成宇的笑声格外刺耳：
“冯局别动气，小李同志可能还在回味昨晚的扫黄行动呢，听说他亲手铐了个三线小明星？”
李如松攥紧拳头。
昨夜那个裹着浴袍的姑娘，锁骨处纹着一只蓝蝶。
——和三个月前县里轰动的自杀案件中，跳江的那个女大学生一模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那件事，才让自己心神不宁的。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
三十多岁的年纪，岁月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身上那股公事公办的劲头，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人恨不得压在身上，狠狠欺负！
你装你妈的笔！
不就是觉得老子没有背景，是个随意拿捏的新人软柿子吗？
“我真想知道昨天的视频拍在你脸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县城里的官场，纯纯靠关系在运作。
李如松的父母都是农民，纯考公上岸，没有任何靠山。
在招商局这段时间，可以说备受欺辱。
这次做项目立项，县里就给了一百万的预算。
自己想破头皮，才想到观鸟栈道这个主意，结合县里本来就有的生态项目湿地，只需要花点钱，造点木头小桥什么的，就能完事。
更关键的是，自己在做方案之前，曾经请示过冯局长，对方是点头同意的。
可笑，自己还以为要被重视了。
经过多次实地考察，也咨询过专业人士，还跟文旅部门的人交换过意见，并且调取了大量的相关数据。
熬了足足三个月，才给写出来。
好悬给自己累死！
结果呢？
当众给臭骂一顿！
反而张成宇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大加赞赏。
如果对方说的有道理也就算了。
但是要办度假村，没有几千万根本就下不来，甚至稍微上点档次，就要投资上亿，结果现在一群人还在连连点头，目露赞赏。
说来说去。
不就是因为张成宇是县长的外甥，而冯局长又是县长的铁杆吗？
简直可笑！
“呵呵！”
李如松忍不住冷笑两声，但却没多说话。
“你笑什么？”
张成宇在单位里横行惯了，瞪着李如松直接开骂：“你马上按照我的这个想法，再去做一个提案出来！”
一双双眼睛看着会议室角落的李如松，都在幸灾乐祸。
冯局长的冷艳美眸毫无波动，
“就按成宇说的来。”
我做你妈！
做成了是你们的功劳，做不成是老子的罪过！
“冯局长。”
李如松咧咧嘴角：“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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