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撷芳馆，齐妈妈已等候多时。
瑞香迎出来，朝着屋里努努嘴：“奶奶，按照您的吩咐，屋里只留了纤巧一人。”
沈明月微微点头。
总得给人家制造传话的机会，省得纤巧还得绞尽脑汁，想着找什么借口好去那边传话。
“奶奶，”瑞香很是忧虑，“真的要这么做吗？开弓没有回头箭，奶奶若是把这个话传出去了，后头闹大了可不好收场。”
沈明月轻叹一声。
她若是不把此事闹开，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闹出一场小叔子酒醉夜闯嫂嫂闺房的戏码。
届时，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
裴延又不是好人，把话放出去，断了裴延的后路，搅和得裴家天翻地覆，那才好呢。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敏儿呢？”
瑞香摇头：“大公子又被连姨娘领走了，也不知连姨娘用了什么手段，把咱们大公子哄得晕头转向，见天儿地闹着往连姨娘那里跑呢。”
沈明月蹙眉：“把敏儿领回来，以后不许他去连姨娘那里。”
好好的孩子，都被这些人给带坏了。
进了屋子，齐妈妈立马站起来。
“奶奶总算回来了，”齐妈妈面上挂着笑，先给沈明月行了一礼，又关切地问沈明月，“我听说夫人这两日闹头疼呢，今儿个夫人可大好了？奶奶可见着夫人了？”
沈明月瞥了齐妈妈一眼。
这老虔婆，最会演戏。
一天到晚背着她去正院晃悠，袁夫人好不好，这老虔婆岂会不知道？
就是想看她的笑话罢了。
若是以前，沈明月肯定会为了体面，笑着说一切都好。
现在她不想装了。
装来装去，多累呀。
“妈妈快别说了，我连夫人的面都没见着，夫人知道府里没钱过年，气病了，一连好几日，都不肯叫我进门，这大冷天的，硬生生叫我在院子里站了小半个时辰，这都过了晌午了，我的手还是冷的呢。”
齐妈妈一怔，反倒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总觉得今日的大少奶奶好像和往常不一样了。
“你们都出去吧，”沈明月挥挥手，叫丫头们下去，“我和齐妈妈说两句体己话。”
她看着瑞香关好门，才示意齐妈妈坐。
“今儿个请了齐妈妈来，是想请齐妈妈办一件棘手的事，这件事，可得瞒着别人，尤其是要瞒着夫人，不知妈妈肯不肯帮我？”
齐妈妈越发疑惑。
瞒着夫人的事，必定不是好事。
等这回她抓住了大少奶奶的把柄，夫人一定会重重有赏。
齐妈妈便急切开口：“我是跟着奶奶的，奶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保证帮奶奶办得利索干净。”
沈明月笑了：“我要的就是妈妈这句话，按理说，我私自做这样的事，实属大罪，但夫人她慈悲心肠，若是知道我要做这样的事，必定不会应允，不得已，我只好瞒着夫人了。”
齐妈妈心里跟有一万只猫儿在挠似的，急得不得了，早就忘记了规矩，竟开口催沈明月：“到底是什么事，奶奶快说吧，可别吊着我了。”
沈明月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瞅着齐妈妈额角都冒汗了，才叹了一口气。
“二爷正月份就回来了，在二爷回来之前，妈妈在外头帮我传个话，就说宁国公府的二爷那里不行，无法人道，不能行敦伦之事……”
“什么？”
齐妈妈猛然站起。
“大少奶奶，你疯了不成！这样的事情怎好做得！”
她像陀螺似的，在沈明月眼前转来转去。
“这事做不得，若是叫国公爷知道了，府里非要闹翻天去！”
沈明月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妈妈做得隐蔽一些，国公爷又如何能知道？”
“那也不能做！”齐妈妈斩钉截铁，“大少奶奶是糊涂了！”
沈明月将茶盏重重地撂在桌子上。
“我看妈妈才是糊涂了！二爷此次在西南剿匪，立了大功，回京之后，风头必定盖过大爷，眼下请封世子一事，已经不能再拖了，难道妈妈想看着二爷承继爵位？”
裴延无论是相貌上，还是性子上，都更像国公爷，又比裴信有出息，从小到大，都比裴信更受宠。
加之东府大房的邱夫人生得比袁夫人要娇俏些，更会讨国公爷的欢心，外头都传言，说国公之位，非裴延莫属。
西府这边的袁夫人自然心急。
这些年，两房夫人没少为了请封世子一事而暗中较劲。
果然，沈明月一抛出此事，齐妈妈便不说话了。
“妈妈回去细细想一想，二爷若是承继爵位，依照东府大房夫人的性子，咱们二房往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我这正经是为了二房好呢。”
“即便是国公爷知道了，我也不怕，横竖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稀奇，大不了，我自请下堂便是，只是可惜了……”
沈明月轻叹一声，下意识地轻抚自己的小腹，又轻轻按了按眼角：“妈妈也是看着敏儿长大的，好歹为敏儿想一想吧。”
齐妈妈心里便是一紧，果然叫纤巧那丫头说中了，大少奶奶这是又有了呀。
她敷衍了几句，匆匆出了撷芳馆，一路往正院而去。
“此话当真？”
听了齐妈妈之言，袁夫人惊得都捏不住手里的佛珠。
“她果真又有了？”
齐妈妈点头：“夫人，错不了！纤巧那丫头说，大少奶奶这几日什么都吃不下，还总是犯恶心，我琢磨着，大少奶奶怕是已经有了些时日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着急，出这样的阴招儿。”
袁夫人镇定下来，她紧蹙着眉头，言语中颇有一丝不屑：“我倒是看错了她，原以为她是个老实的，却没想到，她憋着一肚子坏水呢。”
“夫人，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大少奶奶为了大公子，也得使出手段帮大爷争这个世子之位。”
袁夫人反倒放轻松了：“说的也是，叫她争去吧。”
齐妈妈心思转了转，试探着开口：“夫人的意思是，帮大少奶奶传这个闲话？”
“传！”袁夫人翘起嘴角，“等那裴延回来，满城的世家望族都知道他不能人道，我看还有谁敢把女儿嫁给他。”
“至于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么……”袁夫人低头呷了一口茶，“她已经生下了一个贱种，这一个，就别留了。”
歇了晌午觉，瑞香进来说，沈家的陪房们都在前院小花厅里等着了。
沈明月只带了瑞香一个，去了小花厅，叫人把门窗都堵上，开口便点孙大成。
“你婆娘回去都说了？”
孙大成忙点头哈腰地笑：“都说了，小的都听奶奶的。”
“那就别在这儿杵着了，腊八之前，我要看到这两年国公府的帐，你若是拿不出来，就别怪我不顾情面。”
陪房们都察觉出自家姑娘与往日的不同之处，便越发小心。
“你们几个，”沈明月点了剩下的几个陪房，“今儿个回去，便把我名下的铺子，或转卖，或关门，赶在年前，全都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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