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规矩竟然这么多。
不过现在个人还能买到鸡已经不错了，周觅也不能挑三拣四，便认真的选了起来。
只是看了半天，都没有一只让周觅满意的。
都是些小鸡仔，虽然王大娘养的好，鸡仔们都长得胖胖的，但是周觅没有养鸡仔的经验。
要是抱回去养不好，死掉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周觅蹲在鸡圈前，陷入了纠结。
王大娘笑了，“你媳妇眼光还挺高，跟我过来吧。”
王大娘拉着周觅到了最里面，打开小门，里面还有几个鸡窝，有几只养的肥嘟嘟的老母鸡，正窝在上面孵蛋。
“这本来都是要送到供销社的鸡。”王大娘说道，“但是长到半大的时候生了病，队里本来说不治了，我舍不得，自己掏钱治的。没想到活的都挺好，队里看我辛苦，就都让我自己养着下蛋了。这些鸡不能卖，但我跟小谢是熟人，就送给你们了。”
“这怎么好意思？”周觅连连拒绝，“都是您辛辛苦苦养大的，还自掏腰包给它们治病，我不能白拿，必须得给钱。”
“不用了。”王大娘笑呵呵的抱出了一只最肥，产蛋量最高的母鸡塞进周觅怀里。
“这些鸡队里是不允许我卖的，下的蛋我又吃不完，腿脚不好也不能总是赶集出去卖，你们抱走正好。”
王大娘又看向谢月笙，“当初小谢帮了我不少忙，没有他，我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儿了，给你们这只鸡，远远比不上当初小谢的恩情。”
周觅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也不好乱说话。
推拒了几番，后来得到了谢月笙的眼神示意，这才收下了鸡。
临走前，谢月笙从兜里掏出了一叠散钱和粮票，给了王大娘。
“这是吴猛这个月的生活费，还麻烦您替我照顾他。”
“放心吧。”王大娘点点头，“小吴是个要脸面的，我也不好天天给他送饭。就借着队里的名义给他送粮食，他自己倒是也能做饭。”
王大娘惋惜的叹气，“本来是个好孩子，就是太要强了。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宁可自己拖着身子做饭，也不吃我给他送的。”
她抹了抹眼泪，“瞧我，年纪大了眼窝子也浅了。”
“多谢您了。”谢月笙沉重的点了点头，“您也保重身体，有什么事，让队里给我捎个信。”
谢月笙和周觅走后，王大娘连忙回屋把钱收好，打算明天去队里换成粮食给吴猛送过去。
忽然一摸，却觉得不对劲。
打开仔细数了数，才发现比平时多出了两块钱。
这是谢月笙给的买鸡的钱。
“这孩子啊。”王大娘直拍大腿，追出去却发现谢月笙已经走远了。
只好叹了口气，回了屋，嘴里嘟囔着。
“自己过得也苦，还总想着不能让别人吃亏，以后可怎么好啊。”
直到走远了，周觅才问起谢月笙今天的事。
“那个吴猛，是你的战友吗？”周觅好奇，“王大娘怎么还管他叫孩子，他看上去可没比王大娘小几岁啊。”
“他今年其实才三十出头。”谢月笙的语气有些沉重，“当初在部队发生事故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在一起，是他推了我一把，我才只伤到了眼睛，但他却没了双腿。”
周觅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本来以为谢月笙已经够可怜的了，今天目睹了吴猛的惨状，才明白谢月笙受的伤仅仅是毛毛雨。
“可是都没有人管他的吗？”周觅不解。
既然部队的领导就是吴猛的亲戚，又是因工受伤变成了这么严重的残疾，那部队应该负责到底才对。
何至于让吴猛生活在这么破的屋子里，衣食没人照顾，这样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你不知道他。”谢月笙长叹一口气。
“他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当初从南方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里走出来的。虽然领导就是他的亲戚，但他在部队里的荣誉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这次事故发生以后，算是把他前半生的努力全都断送了。”
谢月笙的表情变得格外凝重，似乎不想回忆那些对他来说格外沉痛的过往。
但思来想去，又还是开了口。
“你既然嫁给了我，那有些事也必须让你知道。如果没有意外，吴猛是要一直留在部队里的，当时他马上就要提干，老家的媳妇也被接了过来，就等着正式提干，分了房子，便可以把两个孩子也接过来，一家人团聚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日子马上要见亮的时候，事故发生了。
谢月笙被吴猛推开，只伤了眼，但是吴猛却被活生生的炸断了两条腿。
而吴猛的妻子本来是安然无恙的，但是走火的武器点燃了周围装物资的木头箱子，瞬间燃起一片火海，被炸断了腿的吴猛根本无法脱身。
他的妻子冲了进去，硬生生的把吴猛拖了出来，全身上下重度烧伤，送到医院没几天就过世了。
而吴猛也伤的不轻，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连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老家的大哥赶了过来，帮忙跑各种手续，但是拿到了吴猛的补偿金后却突然人间蒸发，带着妻儿连夜跑路，再也没回过老家。
等吴猛死里逃生之后，得到的消息就是妻子过世，被黑心大哥丢在老家的两个儿子也莫名走失的消息。
“有人说吴猛的儿子是被人贩子盯上了，也有人说是小的那个掉进了井里，大的那个去救，双双溺毙。”
周觅听的心口一阵绞痛。
这个世界上，没良心人的人竟这么多！
前有老太太，后有吴猛的大哥。
相比之下，到底谁的心更黑？
或许现在的结局对于谢月笙来说，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吴猛不顾反对，在身体还没好全的情况下回了老家，但是早就人去楼空，儿子的去向也成了迷。后来他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都颓废了。”
部队本来安排了吴猛留下，做个文员的闲职，工资按照从前的标准发，可是有一天吴猛忽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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