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没有通，沈无舟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关机提示音。
林识渺摁掉了电话，又拨出了另一通。
这次一样也是关机提示，但他直到提示音停下才放下手机。
“是我爸妈的电话，他们凌晨进的游戏。”他说，抬手擦了一把眼睛。
“这下好了，应该是都死了。”
正常人的手机不会关机的，除非是有意外情况。
比如手机损毁，没电。
人活着，手机没电的概率都很低。
因此，基本上只剩下手机损毁到无法开机这一种可能性。
沈无舟想到了节目录制厂后台的那架绞肉机。
“也挺好。”林识渺自顾自地笑了一下，“没有负担了。不然我还要跟他们解释我弟弟的事情。”
沈无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种巨大的伤痛。
他垂下眼睛，视野之内是层层幻影，幻影之下，破烂的水泥路面飞快地往后。
“只要活着，就有更多可能性。”他说，“安顿好弟弟，然后活下去。”
三小时后，他们的越野房车进入了市区。
从回程的情况来看，这一路上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按道理来讲，就算是游戏同时降临在世界各地，把人全部框在原地，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市区的马路上空空荡荡，车子随便开。
平时，小小的车祸就能造成几个路段的拥堵。
现在车内的人会被随机拉进路上的游戏，很多人会死在车里，换做平时，路会被堵死。
高速车少就算了，怎么市区也搞得好像所有人都没车一样？
车子撞破小区出入口升降杆，稳稳地停在林识渺家楼下。
沈无舟抬头看了一眼。
这栋楼不算高。
【幻视】之下，里面的住户死的死、跑的跑，仅有两个房间里还有幸存者。
其中一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精神已经不太正常；而另一个房间内，几名幸存者显然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车。
林识渺拉开门，沈无舟想了想，还是打算拎着枪一起上楼一趟。
只要楼里还有人，就不能放松警惕吧。
“等等！”
这道声音是从他们后方的车里传过来的——
荀教授拉开车门，提着他那把已经没有子弹的冲锋枪下了车。
“我来就可以了。”他提高了声音，“我会把每个房间都搜刮一遍的。”
荀翳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果不是沈无舟知道他没有枪，看这个架势，只会觉得他是拥有绝对优势、过来打劫的匪徒。
他们紧张别人，别人也紧张他们。
这招虚张声势一出，那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惹了。
“行。”沈无舟答应得很干脆。
趁着荀翳演戏砸门，林识渺上楼的功夫，沈无舟很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信息。
他几乎一路上都在一边充电一边刷手机。
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了对“游戏降临”这件事的一些猜想。
有一篇帖子脑洞很大，比如“邪神降临论”，认为操纵这场游戏的是邪恶外星人，X公司是它们在地球上的投射机构，俗称总部。
这篇po文的点赞数很高，评论区还有人附和说所有人都是外星人养殖的实验品，那些伪人其实才是正统的人类。
还有一篇比较高赞的帖文认为，人类很可能一直处于一场巨大的共同梦境中，而始作俑者就是X公司。
帖文声称，这样一来，很多不合规律的事情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沈无舟看到的世界是一层层的幻影构成，幻影覆盖之下是一片废土。
梦境的说法的确有道理，但如果是梦境，他【幻视】的能力没有办法得到解释。
还有一种人认为，不管是怎样一场阴谋，只要活着就好。
这年头存活都已经是奢望，人类的社会、经济秩序全面崩溃，谈什么真实世界呢？不如先琢磨透游戏的规则，弄清楚怎么活下来再说吧。
而除了这些猜测，几乎就只剩下求助帖和交易帖。
还有人给出了警告提示，警示人们不要轻易在网络上交易。
“刚好看到一家三口，他们好像就是开车去便利店交易。”
“我草，就开车窗的功夫，男的给捅死了，两个女的给拖出来捅死。”
“车，车上的物资，还有三个尸体被两个人拖便利店里去了。”
“大家还是小心点吧，别忘了，自古以来就有易子而食的说法。现在的极端情况和那个时候的大灾难大饥荒差不多，真要囤起粮来，人都是食物啊。”
这人劝得苦口婆心。
“也别信什么小说里的，饿成那样了还能以色侍人，做梦呢。真碰上有危机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做成肉干。”
的确，饱暖后才是思淫欲。
沈无舟给这人默默地点了赞。
网络上这种惨案不少。
遗憾的是，沈无舟翻找了一大圈，也没有翻到什么除了【安全区】以外的新鲜概念，只勉强有一条帖文算得上是有效信息。
“我昨天晚上放火烧了一家店铺，今天去看，店铺居然是完好的。”
“奇了怪了，要不是我明确地记得店铺的名字，我还以为我烧坏了。”
“而且，我昨晚拿走的东西也都不在了。”
这就有点像游戏里的刷新复原。
一个地点，被破坏以后定时刷新修复。
只是里面的东西不能被复原而已。
沈无舟叹了口气。
游戏降临了差不多五天了。
这五天除了混乱还是混乱，大部分人都因为害怕被莫名其妙拉进游戏，而不敢出门搜集物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
“船。”
林识渺跳进车里，拉上门。
他将一只巨大的黑色背包甩在地面上，看样子已经将小男孩处理完毕。
“走吧。”他疲惫地说，“我不太想在这里多待了。”
主任踩下油门，发动了汽车。
荀翳的车跟在他们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向着西德医院所在的城市飞奔。
第三天晚上，他们的车到达了西德医院不远处的街区。
这三天，沈无舟、主任和外科医生休息的还算可以，林识渺每天逼着自己睡觉，勉勉强强每天能睡上几小时。
但是和尚失眠严重，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
几人这几天轮流守夜，一切都还算顺利。
“今晚好好休息吧，精力重要。”外科医生叹了口气，“明天游戏开始，按照计划，我们是要卡着点过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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