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封嫌弃的瞪了赵三墩一眼。
眼见老大脸色很不悦，同时知道老大有轻微洁癖，赵三墩像受气的小媳妇般委屈道：“我都监督洗了三遍了！”
两个小护士一听，痴痴的偷笑。
与此同时，病人微微昂起头，歉意的道：“医生，不好意思，我是做催收的，到处跑，脚的确有点臭。”
催收？
众人相互对视，有些惊愕，对于这个职业似乎都很好奇。
有人主动背锅，赵三墩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乐呵呵道：
“无影灯打过来，说出你的故事……”
“说吧，说吧。”小护士怂恿道。
“对催收这个新行业，挺感兴趣的。”
病人苦笑两声，道：“我要不是中年失业，谁愿意去做催收啊。”
“催收不是很轻松吗？”
“打打电话就好了。”
“需要上门泼油漆吗？”
众人脑洞大开，七嘴八舌的议论。
“那是暴力催收，现在很少有人那么干了，会被抓坐牢的。”
病人有气无力的笑道：“我那家公司，算是正规点，专做信用卡催收，不是那些二道贩子。”
“说几个有趣的故事，给我们提提神。”赵三墩拽紧拉钩，乐呵呵道。
见众人都很好奇，病人也没卖关子，沉思片刻，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慢悠悠道：
“我们就是电话轰炸，上门拜访，苦口婆心，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套，最后不行，就出律师函，直接强制执行。”
“欠债的不怕吗？”田盼盼好奇道。
“怕，但也不是全部。”
病人想了想，道：“我之前遇到一个年轻人，游手好闲，有几笔信用卡逾期，一点不急，我只好天天给她妈打电话。”
“她妈妈肯定很烦心啊？”小护士同情道。
“烦心个鬼！”
病人嗤笑道：“我每天下午两点给她打电话，响一声对方就接了，似乎比我还急，我还没开口，她就嘴里念念有词，天天说她的苦难史，越说越精神，有两次我忘了打，她还主动打电话来跟我诉苦……”
“这么奇葩？”众人哄笑。
“手稳一点。”叶封见拉钩微微抖动，随口说了一句，开始游离血管、神经、肌腱。
“再说一个。”小护士们笑眯眯道。
“行，我再说一个。”
手术室气氛轻松，病人紧张的心态，也渐渐放松下来，语气也没之前那么拘谨，笑道：
“我之前去一家做催收，跑了几趟都没辙，老板给下了军令状，把我逼急了，一咬牙就搬到那哥们家住下了，吃的不好睡也不踏实，半个月居然瘦了8斤。
我打电话给老婆诉苦，结果老婆一听能减肥，高高兴兴的也住了进去，那家人当下傻眼了，听到我老婆是抱着长住的姿态，吓的一个星期就乖乖还钱了……”
在众人哄笑声中，叶封完成清创，将血管神经肌腱都事先游离出来，彻底完成左足第2足趾切取，便抬起视线，冲赵三墩道：“包扎待用。”
“明白。”
赵三墩取纱布，轻轻包裹足趾，置入不锈钢盆中，随后，犹不满足，笑着看着病人：“不是说催收风险大吗？说个有难度的？”
耳畔响起赵三墩的话，病人幽幽叹息，似乎被戳中的内心深处的痛楚，语气辛酸的道：
“纵然正规点的催收，其实也很苦逼，若不是没有合适工作，谁愿意去干，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说说前一阵的事吧……”
众人精神一震，纷纷竖耳。
病人语气沉重道：“做催收，一定要把客户摸透，我有一客户，看着很辉煌，上街光着膀子，大摇大摆，脖子上大金链子，闪闪发光，刺的路人眼都睁不开，看着很风光吧……”
众人默默点头，拼命想象那条大链子有多粗。
病人冷笑两声：“其实，他就是看着表面光鲜，他投资的公司一直亏本经营，每个月都是借钱来给员工发工资，年底紧张到连利息都兑付困难，在我们那开的信用卡也迟迟无法兑付，连那些私人贷款、网贷都知道他就是一个绣花枕头，没人贷给他了……”
“所以说，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饭。”
“除了房贷，其他都别碰。”
众人心中戚戚然，小声议论。
“然后了……”郝蓓追问。
“当然上门追缴。”
病人道：“我们是正规公司，自然是带着催收函和材料上门啊，结果刚一开门，对方似乎最近被追急了，失去理智，出门就给了我一刀，然后我就这样了……”
“你的手，是被砍啊？”
众人这才回味过来，唏嘘不已，既对病人的遭遇表示同情，也对借贷者的疯狂表示不理解。
“所以说，借贷害人啊！”
病人仰头，呆滞的看着无影灯，幽幽叹息道：“等这拇指修好，我就从催收公司辞职，再也不干这行了。”
众人默然。
手术室大气氛，陷入沉寂。
众人似乎都被病人不幸的遭遇所感染，表情凝重。
叶封却做的很开心。
没有任何干扰，缝合速度也加快两分。
第二足趾截取，修剪大拇指残端，重新开辟切口，剩下的就是将足趾换上去。
兴许，第二足趾的外形，与大拇指有些许诧异，甚至在肤色、长短、大小上有明显痕迹，可完成再造后，病人的手部功能，还是能基本实现。
叶封置入足趾，先用克氏针固定骨头，随后依照常规顺序，缝合肌腱、吻合动脉神经，通血后，又一鼓作气，吻合静脉，最后才是切口缝合。
“张医生，这外形还真不错，契合挺完美的。”赵三墩望着那缝合上的足趾，真心赞叹道。
有些医生没有经验，对足趾切的比例不精准，导致缝合后，足趾竖在手部很别扭。
而个别大医院，为了解决这个弊端，甚至采用3D打印技术来模拟。
不过，对于拥有大师级断指再植的叶封来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叶封也很满意，看着再植的足趾，端详几秒，轻声道：“手术结束，包扎固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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