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弱弱回应后，一个小管床医生，从最后面闪出来，畏畏缩缩道。
“病人什么情况？”费青脸色微沉。
“刚，刚收的病人，给病人查体时，病人拒不配合，就一直吵着说肚子痛，还要打杜冷丁……”
“没叫会诊吗？”
“叫了，叫了普外，以为病人吸du，就走了。”小医生委屈的小声道。
吸du？
听到小医生，诉说前因后果，一屋子的医生们，也是纷纷摇头，一阵唏嘘。
不说病史，却要求打杜冷丁，难怪普外的人扭头就走。
“普外怎么确定的？”
有实习生小弱鸡，躲在背后，窃窃私语，很困惑。
“又不是难言之隐，病人怎么会拒绝说病史，更何况，指明杜冷丁止痛，分明是老手啊，除非……”有知情人皮笑肉不笑道：“除非是吸du的。”
这番话，有理有据。
众人越听越觉得有理，原本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病人，还略带怜悯，眼下，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种病人，医生也怕。
避之不及，仿佛洪水猛兽。
尤其是那些小医生和实习生，喉咙干涩，面色发白；反而，站在前排的副主任和资深主治们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所以，你们就看了两眼，都妄自给病人下诊断了？”费青脸色很难看，身为医生，尤其是急诊科医生，居然如此主观臆断？原本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
说完，费青双眼一眯，转身，冷冷的扫了众人一圈。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小医生们，被费青一个冷眼杀，吓的脊背生凉，噤若寒蝉。
小医生们不敢说话，可费青却不打算放过他们，心情变坏，自然要揪几个出来，花式提问。
“来，你来说说看……”
“病人急腹症，血清淀粉酶升高，会不会是急性胰腺炎？”
小医生缩着脑袋，说话没有一点底气。
费青没有理会，阴着脸，也没说对说错，随手隔空一指：
“你来说。”
“我觉得，病人不说病史，会不会是臆症？”
另一个小医生，瑟瑟发抖的走上前，看了看资料，又给病人做了个简单查体，小心翼翼道。
费青一听，眉头拧的更紧了。
“你，出来。”
“你……”
费青一连叫了两个，都不太满意，病人的症状也越来越重。
“叶封，你来看看。”费青已经失去耐心，直接点了叶封的名。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站在最后却鹤立鸡群的叶封。
叶封顺着众人自动让出的通道，走到病床面前，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又耸了耸鼻尖。
“看出什么了？”费青沉声道。
“我觉得，不像是急腹症，反而像是……”
“像什么？”费青饶有兴趣的问道。
“糖尿病酮症酸中毒。”
叶封挺直腰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糖尿病？
酮症酸中毒？
一屋子小医生面面相觑，不是急腹症吗？怎么就扯到糖尿病了？
反而，站在前排的资深医生，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糖尿病酮症酸中毒，简称DKA，是由于胰岛素不足，或作用减弱等导致体内代谢严重紊乱综合症。
简单说，正常人，体内会产生少量的酮体，正常运作。
可严重的糖尿病患者，酮体分泌过多，在血液内堆积过多，就会触发酸中毒。
这个病，不是每个糖尿病患者都会触发，可一旦发病，轻则呕吐头晕，重则昏迷，少数病人也会出现四肢冰凉、腹部剧痛，被误诊为急腹症。
很严重！
费青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你判断的依据是？”
“病人呼吸，有一股烂苹果的气味，我建议马上测个血糖，另外，尽快通知内分泌，做急会诊。”
面对费青肃然的目光，叶封没有惧色，坦然直视。
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等候费青的决断。
“马上给病人测血糖。”费青面无表情，朝侍立旁边多时的小护士使了个眼神。
两个小护士，在两个虎狼之姿的管床医帮助下，死死按住狂躁的病人，拿起血糖计，往手指头一戳。
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小护士拿着血糖计往上一靠，随后，看着小屏幕上的读数，惊喜道：
“艾玛啊，都26mmol/l了。”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看来，小张说的没错，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魏副主任笑眯眯道。
费青此刻，阴沉的脸色好了两分，虽对先前众人的答案很不满意，很想狠狠骂上几句，可这病是重症，得优先处理。
因此，费青强压下怒气，先吩咐两句，管床医生和值班护士，连忙上前连接心电监护，留置静脉通道，先缓解病人症状。
糖尿病酮症酸中毒，若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严重的是会昏迷、休克甚至随时死亡。
“家属没到，我们通知了内分泌科，待生命体征稳定后，就安排转科。”一番忙碌后，小医生汇报道。
费青看着病人体征稳定，脸色又好了两分，可想起先前众人的表现，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厉声道：
“我再三重申，咱们急诊科，要如履薄冰，无论你有多累，只要看一个病人，就得认真负责，你永远不知道，病人下一秒就会因为你考虑不周全而死亡。”
“急诊医生，就是刀尖上的舞者。”
“听明白了吗？”
费青一番话。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明白了。”众人有气无力的回应，无论是谁，在刀尖上跳舞，实在无法愉快起来。
军人出身的费青，哪受得了，眼珠子一瞪，咧嘴大吼：
“没吃饭吗？大声点。”
“明白了。”
众人燃烧小宇宙，吼出了最大肺活量。
费青满意的点点头，视线又转到叶封身上，“在这里，我要表扬一下张医生。”
众人面色一整，静待下文。
费青咳咳两声，肃然道：“或许，很多人以为我偏爱张医生，不过，我想说一句，张医生的天赋和实力有目共睹，今天大家也看到了，无论是手术能力，还是临床诊断，甚至是勤奋敬业，都远胜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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