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看病难。
很多人吐槽看病难。
真的难吗？
未必。
准确说，应该是大型三甲医院看病难，就拿云医来说，每天门诊楼和急诊大厅的候诊区，那是坐的密密麻麻，丝毫不亚于春运。
每个坐诊医生，一天少则看80个，多则要看100多个病人，以至于每人只能分配也就五六分钟。
那些坐诊的医生，也苦不堪言。
就这样，云医每天放出的网上挂号，早上八点一开，就跟抢火车票似的抢光了。
“你也别着急。”
谭医生安抚道：“反正云医都要等到后天，不如先到里面坐一下，先让我们看看，实在不行，江老板待会也该回来了。”
“好。”丁岩沉吟片刻，点点头，拉着儿子往里走。
对于谭医生的话，他嘴上说好，实际并没放在心上，他并不指望叶封能看好他儿子的病，主要是外面风大，去里面等老江回来才是正途。
进了屋，关上门，打开小电炉，瞬间暖和多了。
三人落座，就小灿灿怯生生的站在，表情呆滞，目光茫然的看着对面的叶封。
“灿灿不说话，这种情况有多久了？”身为叶封的大弟子，问诊这等小事当然是谭医生开口。
“不知道，大概是前天吧？”
“大概？”谭医生皱眉。
“我在上班，老家人说，好像昨天一整天都没说，问他也不回话，看上去傻傻的，老人吓坏了，就连夜送回来了。”丁岩苦笑道。
事实上，不仅是老人，丁岩自己也吓坏了，活蹦乱跳的儿子送回来，结果回来一个傻子，哪个做爸的不心急如焚？
有点棘手啊！
孩子不说话，当爸的一问三不知。
眼看问诊也问不到情况，谭医生无奈的掏出听诊器，给孩子做体格检查。
“体温，36度，还正常。”
“脸色苍白。”
“皮温有点低。”
“皮肤，有点潮湿。”
“双肺听诊，没什么异常。”
……
“来，灿灿，躺床上，让叔叔给你看看。”谭医生招手，示意孩子躺床上，有做了个腹部触诊。
“腹部正常，软。”
“肠鸣音，亢进。”
……
谭医生越做，脸色就越难看。
“张医生，体格检查来看，基本的生命体征都很正常。”谭医生皱眉：“就是皮温有点低，皮肤也有点潮湿，其他还真看不出什么问题。”
“不会是癔症吧？”谭医生忽然想起什么，小声开口道。
叶封抖了抖眉毛，没有吭声。
整理了一番思绪，叶封走到灿灿面前，接过听诊器，亲自做触诊。
丁岩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和侥幸，毕竟孩子除了不说话其他都正常，可听了谭医生的话，再看着叶封凝重的表情，丁岩充满期盼的眼神，越发黯淡。
难道，真的很严重？
真的是癔症？
想到这里，丁岩身子一哆嗦，整颗心沉到了湖底。
就在此时，叶封动了动鼻子，忽然开口道：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蒜味？”
“真的，好像真有股子蒜味。”
“有点淡，但确实像蒜味。”
谭医生抽了抽鼻子，赞同道，他知道叶封不会无的放矢，虚心问道：“张医生，这蒜味是……”
丁岩也紧张的看着叶封。
叶封慢条斯理道：“你好好想想，呼吸有蒜味，也许是上火，也许可能有口腔疾病，结合皮肤潮湿，你有没有联想到急诊科很常见的一种急症？”
对于叶封的提示，谭医生搜肠刮肚，忽然眼前一亮：
“不会是，有机磷中毒吧？”
有机磷中毒？
听到这个词，丁岩大吃一惊。
的确，老家人打农药，很正常。
农村经常打有机磷，而各大医院，也经常遇到有机磷中毒的患者，不过，现在都快年关了，应该很少有人打有机磷吧？
想到这里，丁岩皱眉道：
“年底了，都不打农药了吧？”
“你先打个电话，问问老家人，最近孩子吃了什么？”谭医生提醒道。
农村有机磷中毒来医院就诊的，有两种：
口服自杀的。
杀虫接触的。
因为风向的问题，会导致喷雾时飘落在皮肤上，导致中毒，多次清洗，阿托品化等出来就好了。但口服或经呼吸道吸入的，那就麻烦多了，还要洗胃。
“张医生，我也有一个疑问，就算考虑是有机磷中毒，可有机磷中毒的症状我以前也遇到不少，大部分都是恶心，呕吐，心率慢，腹痛，然后还有烟碱样症状和神经症状如烦躁抽搐，甚至昏迷，但失语……似乎没听过啊？”
谭医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心中的困惑，虽然他很崇拜叶封，可医术将的就是严谨，不懂就问，那种明知不懂装懂的才会害死人。
叶封赞赏的点点头：“有机磷中毒，会引起烟碱样症状，早期的确是肌紧张、强直，甚至横纹肌溶解，但渐渐的就可能因为肌肉疲劳，导致肌无力，从而让病人产生语言障碍。”
原来如此！
听叶封说的煞为严重，丁岩收起轻视的心思，掏出手机，当众拨通老家的电话，叽里呱啦一番沟通后，挂断电话，悻悻道：
“没有，老家人说了，大家吃饭都是一起吃的，吃的菜，是自家专门种的菜，没什么药，也洗的很干净，老人都没事。”
农村的条件，的确比不上城市。
没有完善的交通，没有优越的医疗和教育环境，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就是吃菜方便，而且是自留地想种什么菜就吃什么，真正的纯天然有机绿色食品。
这也是他们引以自豪的地方。
“难道，不是有机磷中毒？”谭医生很费解，征询的目光转向叶封。
“可惜，不能做胆碱酯酶活性。”叶封幽幽一叹，若是在云医，直接开个单子，做个化验就完了，可自家诊所却没这个条件。
谭医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丁岩茫然的看着两人，虽然老家人说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可医生说的煞有其事，他心里还是蛮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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