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清素怕得罪覃飒飒,一是因为背景家世,二是因为这位彪悍姑奶奶敢作敢为,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名声。
她虽沾着大族姓氏,却没拥享过大族的贵胄和富庶。
覃清素暗暗叹口气,又不自觉瞥向二楼雅间。
这次她的目光撞到云琇眼里,云琇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打招呼。
“看个戏也不消停,”凌骁往楼下扫了眼,覃清素忙低头,他没发现什么,转头看向云琇,“见鬼了?”
“你不会好好说话了?”云琇拿花生壳扔他,“楼下都是京圈儿姑娘,见什么鬼?青天白日没个禁忌。”
“你要扔,扔花生仁,我不吃壳。”凌骁把袍子上的壳子抖地上,伸手抢她剥好的坚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吃没劲,我陪你。”
“你脸皮真厚,”云琇蹙眉,“那是我和儿子吃的,你也抢,平日霸道惯了,没人收拾你。”
“此话差异,”凌骁把花生米抛起,丢嘴里,“我为一家之主,累死累活养你们娘俩,连口零嘴儿都没份儿,不成体统。”
“你好意思说体统二字?”云琇骂他不着调,警告道,“余下不许抢,屋里零嘴多得是,不见你吃,非瞧人家碗里香。”
“没见你给我剥啊,”凌骁强词夺理,“我给你剔鱼刺,剥虾,你为我做过什么?”
“我给你生儿子。”云琇不动声色踩他一脚,“你天天顶着肚子试试,看你能不能上蹿下跳,寻开心。”
凌骁看眼玄色靴子上的白灰,笑出声:“说话就说话,还玩阴招。”
云琇一帕子甩他脸上:“玩明招,总行吧。”
她帕子清一色苏绣丝绸,带着淡淡的香气,挂到脸上,轻轻凉凉的,毫无威慑。
凌骁抓过手帕,捏在手里扯了扯,还问:“你的东西怎么都带香味。”
“还给我,别扯坏了!”云琇从他指缝里抢过来,“粗手粗脚,多好的东西到你手里都是糟蹋。”
“对对,嫂子别给他,骁哥不懂姑娘的东西,我懂。”宋贞明的喊声从下面冷不丁传上来,把两人吓一跳。
云琇循声望去,不止宋贞明,楼下的大姑娘小姑娘全看上来,边看边窃窃私语捂嘴笑。
本来两人躲在雅间的小情调突然被人抓包,凌骁很不自在,冲宋贞明吼:“你给我滚上来!”
宋贞明没脸没皮说句“好咧”,屁颠颠跑上去,在云琇面前显眼:“嫂子,你俩刚才干吗呢,楼下有姑娘看你们好半天,我再不说话,怕骁哥对你不雅。”
“你滚回覃英那边,”凌骁朝他屁股踹一脚,“快滚蛋。”
“嫂子,你看,骁哥打人。”宋贞明捂着屁股,死皮赖脸不走,“他们仗着长几岁,都欺负我。”
宋贞明有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加上娃娃脸型,给人一种长不大的青涩感,嘴又甜,很是讨喜。
云琇把他当小孩看,“你先回去落座,我一会说他,不准欺负人。”
“嫂子,人美心善,”宋贞明竖起大拇指,“骁哥的造化。”
“滚不滚?”凌骁一脚踹空,直接起身把宋贞明拎出去,“再不走,抽死你。”
宋贞明走时,探头跟云琇打招呼:“嫂子,我走了,你有空去城郊玩,我家园子大,有山有湖。”
凌骁啧一声:“我还有山有水!滚!滚!滚!”
宋贞明被赶跑了,云琇转头说凌骁:“你也是,人宋小爷把你们当长兄看待,没个好言语。”
“别被他那张脸骗了,”凌骁咂口茶,“这小子骗姑娘一套套,心里不喜,嘴上抹蜜,在城里偷偷养伶人,宋叔不知道,知道肯定打断他的腿。”
云琇听着稀奇,“他才多大,养伶人?”
“靠军饷。”凌骁说,“总之你知道就行,别告诉楼下那帮姑娘,尤其覃家两个。”
覃宋两家关系,云琇知道:“我不会乱说,又不是你养的。”
“我不好那口,”凌骁想眼前的小姑奶奶够他喝一壶,“再说养你都费劲,我哪有心思养别人。”
“我才不用你养,”云琇不屑哼一声,“我娘家有的是家底。”
凌骁叠声说是,“老丈人有能耐,赚得盆满钵满。”
“你少拐着弯骂人。”云琇掐他胳膊,“满嘴听不到一句好话。”
凌骁嘶一声,正要说话,云琇又跟楼下人打招呼。
他很不满拉她的腕子,“哎,你一心几用啊?”
“你轻点。”云琇抽回手揉了揉,“素素姑娘看我们呢,我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我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儿,她喜欢看让她看够,”凌骁不以为意,“你和人姑娘又不熟,点到为止即可。”
“你当然无所谓。”云琇叹气,“我来京城才多久,满打满算小半年,婆母对我不满,无非担心我融不进京圈儿,配不上侯府夫人的头衔,虽说我不至于如履薄冰,但初来咋到,自然以和为贵。”
“也不用人人讨好。”凌骁知道她不易,握住她的手,“有我在,断不能委屈你。”
“你的好我都知道,”云琇打了个呵欠,“乏了,想回去,今晚你自己跟他们喝酒,我先回府了。”
“晚上再说,”凌骁不放心她一人离开,起身道,“正好,我回去眯个午觉,难得沐休清净两天。”
“你午觉睡哪?”云琇故意问,“我叫人把床铺好。”
凌骁居高临下睨着她,“有的挑吗?”
云琇抿嘴笑:“回东屋睡吧,把被子抱过来。”
两人边说边下楼,覃飒飒眼尖,跑过来问:“你们不看了?”
“嗯,我身子疲乏得很,”云琇点头,“你们玩吧,我下次出来。”
覃飒飒哦一声,又问凌骁:“你呢?还出来吗?我哥说好久没去城郊吃烤羊,商量看完戏就过去。”
“楼上小爷们都去吗?”云琇不想凌骁为了她停止所有社交,抢先道,“他就送我回去,一会出来。”
凌骁沉默看她一眼。
“哦,那行,我要他们留个位置。”覃飒飒说着,踩上楼梯,“你们赶紧回吧,我跟我哥说一声。”
云琇笑着点头,转身和凌骁离开。
“谁让你瞎做主?”凌骁在马车上不满道,“害我睡不成午觉,说,是不是故意的?”
“哎呀,我不想你落单呀,”云琇骂他狗咬吕洞宾,“你就不想我点好。”
“我一人去,他们肯定灌酒,”凌骁叹气,“你嫌味儿重,我回来又得睡西屋。”
“就睡一晚,明儿给你搬过来。”云琇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不过你少喝点,纵使婆母惯着你,可我总觉得公爹不喜你喝得人事不知,他老人家不说罢了。”
“家里人都被你看透了。”凌骁笑,“我有分寸。”
“你出门叫府上马车送你,”云琇有些犯困,往他怀里钻了钻,“我先睡会,到了叫我。”
她怀孕瞌睡多,马车停了,凌骁没舍得叫醒她,直接抱回屋里。
春柳以为自家大奶奶又出事,低声急道:“小侯爷,要不要请大夫?”
凌骁摆摆手,轻手轻脚把人放床上,合衣盖好被子,走到门廊下叮嘱春柳照顾好人,就着垂花门外的马车回戏园子。
“我们正打赌,你不来了。”一群小爷见到他,很惊讶,“不陪媳妇儿啊?”
“睡了。”凌骁大马金刀坐在圈椅里。
覃英问他:“我听他们说,你没办喜宴,平康郡主能同意?”
“这事说来话长。”凌骁叹口闷气,“以后跟你细说,反正被李家害的。”
“李家这招够阴损啊,”覃英扬扬眉,“玉石俱焚,还是你家损失大,凌老爷子没发脾气?”
“我爹不看在沾亲的份上,非铲平他们一家。”凌骁冷哼,“李擎还算识相,知道站哪边,我寻思年末换防,把他调去樟木城,能不能回来看他造化,就算回不来,那边是你姑爷爷地盘,翻不出花样。”
覃英说成。
李擎总归姓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谁也不愿在自己身边埋雷。
一群人在身边胡侃,谈不了几句正经话,两人没再言语,等戏曲结束。
“你家小媳妇儿真不来了?”覃飒飒见凌骁一人,可惜道,“我怕她一人闷在家,要我哥留了两个位置。”
“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注意些,”覃英在旁边提醒,“别小媳妇儿长小媳妇儿短,被娘知道准说你。”
“你不告状,娘亲什么都不知道,”覃飒飒嫌他烦,“不说就不说,成天叨叨个没完。”
说着,她没好气对覃清素说:“你愣着干吗,赶紧上车啊。”
“你不高兴别拿人撒气,”覃英继续叨叨,“这程子还要麻烦叔叔婶娘。”
“知道了,知道了,”覃飒飒钻进马车放下帘子,就听她在车里嚷,“坐里面去!想摔死我啊!”
不知道覃清素在车里说什么,没一会覃飒飒气呼呼掀开帘子,叫覃英:“哥!哥!我要跟你换车!”
“又怎么了?”覃英转头,就看覃飒飒走路带风,不等他同意,倏尔跳上车,钻进去。
到了城郊,凌骁找覃英说事,没想到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是覃飒飒。
“你哥呐?”他问。
覃飒飒指着另一辆马车:“那边。”
凌骁没多想,直径过去,刚到车边,里面的人冷不防钻出来,差点撞个满怀。
覃清素尖叫一声,忽然重心不稳,栽下去。
凌骁眼看对方扑他怀里,忙退后一步,伸手托住姑娘的胳膊,向上扶了把。
覃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跟着钻出来,看眼两人,问覃清素:“你没事吧?”
“没事。”覃清素摇摇头,稳了稳身子,看向凌骁,不等开口,对方转身离开。
“你小心些啊。”覃英叹气,一个二个毛毛躁躁,“你去找飒飒,别跟着我。”
覃清素有些晃神,胳膊上似乎残留掌心的余温,直到覃飒飒来找她,她羞涩中带着莫名的小兴奋,轻声道:“飒飒,小侯爷的力气好大。”
“我哥也力气大。”覃飒飒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这是基本功啊,我三弟四弟在武场,可以提十斤米跑来回,你当出征踏青游玩儿呢。”
覃清素又被她呛得说不出话。
覃飒飒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等羊肉烤好上桌,她扔了筷子,直接上手,一手抓着羊肉,满嘴油,隔着桌子对凌骁说:“琇琇来过没,秋季羊长膘,肉嫩肥美,一定要她来尝尝。”
“吃你的吧!”覃英头大,“你个姑娘家,能不能有个吃相。”
凌骁见怪不怪:“你妹平时在家也这样?”
“差不多。”覃英说,“家里烤全羊都切好,我妹用筷子抢不过老三老四,每次直接上手。”
凌骁问:“没人管?”
“管屁。”覃英额头冒筋,“不打起来就行。”
凌骁笑得直抖,差点把酒洒出来。
“别光笑,快喝啊!”宋贞明隔着两人喊,“骁哥,洒一滴,罚一杯!”
“滚蛋!”凌骁叫他哪凉快待着去。
顿时七八个小爷们闹成团。
“想什么呢?”覃飒飒发现旁边的人正在发呆,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你说没吃过烤羊,今儿带你出来,你又不吃。”
“没有,我没想什么。”覃清素回过神,夹着盘里的肉咬一小口,犹豫片刻问,“飒飒,你说,一个人人对另一个人好,这个人会不会对其他人一样好?”
这个问题在覃飒飒听来,像绕口令,她眨眨眼,觉得覃清素被宋贞明祸害不浅,“你没吃酒呢,怎么也犯糊涂?什么一样好?不说不理宋贞明,你见不得他坐对面啊?”
“我没见不得他。”覃清素感觉鸡同鸭讲,“我是说,是说……”
这个话她不好意思开口。
覃飒飒觉得她矫情,“你想什么,说啊。”
覃清素的心事憋了几天,声音放得更低:“我说了你别笑我。”
覃飒飒保证:“不笑你。”
“飒飒,你说,”覃清素凑得更近,小声问,“我觉得小侯爷人不错,找个像他那样的,会嫌弃我的出身吗?”
覃飒飒有点没听明白:“你想找凌骁,还是找同类的?要说同类,京圈儿的小爷差不多,没见谁好脾气。”
顿了顿,努努嘴:“你想找凌骁,他人在那,嫌不嫌你,直接问他,我哪知道。”
“飒飒,你!”覃清素觉得对方在耍自己,涨红脸,霍然起身撞翻碗筷,跑出去。
一时间,两桌十来人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都在问发生什么事。
覃英不善地盯着覃飒飒,覃飒飒叼着半块羊肉,满脸无辜摇摇头。
他叹气,起身:“我去看看,你们接着吃。”
喝酒最怕败兴,凌骁闹得正欢,回神发现外面天色暗了,就不大想继续,找个由头撤了。
“你要走?”覃英带着覃清素回来,指指身后,“她一个人坐马车回去,我不放心,正好你带她回城,进城就不用管了。”
举手之劳而已。
凌骁没多想,要覃家马车走前面,他的马车垫后。
郊外不比城内,太阳一落山,路上几乎不见行人,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车角铃叮叮当当响一路,越发显得寂寥空旷。
覃清素点亮车内的油灯,在昏黄的光线里想起话本子上妖魔怪鬼,越想越害怕,倏尔叫停车夫。
前面的车停了,后面的车跟着停了。
凌骁问怎么回事,车外传来覃清素的声音。
“小侯爷,我有些怕,能不能同乘一车?”
凌骁从车里钻出来,看看天色,莫名其妙:“这条路是官道,半夜都能走车,你怕什么?”
“就,就……”覃清素不好说自己怕鬼,“我怕黑。”
凌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得,我去你车上,你坐里面,我坐外面。”
覃清素点头说好。
两辆车重新上路,车里凌骁坐在靠门的位置,覃清素坐在车尾末端,豆大的灯芯在颠簸中来回晃动,勾勒出明明灭灭的剪影,她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很清楚看清他的侧身。
宋贞明偏瘦,凌骁不胖不瘦刚刚好,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刚劲霸道的气势。
覃清素不敢往下想,她觉得车里有些闷热,忍了会,小声说:“侯爷,能不能掀开车帘,透透气?”
凌骁以为她不喜欢酒气,干净利落扎起帘子,凉风忽地灌进来,灯芯猛地抖了几下。
“行了吗?”他把油灯往里推了推。
覃清素点头,“今儿麻烦侯爷了。”
“无碍。”凌骁客气应付,“覃英和我关系不错,你有空跟他们兄妹出来,圈儿里人都挺仗义。”
“也分人吧,”覃清素缩在暗影里,唉声叹气,“上次在马场让侯爷看笑话,最后是大奶奶解的围,一直未当面言谢。”
“小事而已,不必挂心。”凌骁笑笑,“你跟着覃飒飒她们一起就好。”
他说着,看眼车外,目光所及能望见城楼上的星火,“这里离城门不远,沿路设有哨点,很安全,我先回自己车里。”
覃清素难得和世家子弟说上几句话,有些意犹未尽,可又不敢表露心迹,乖巧应声:“小侯爷慢走。”
凌骁嗯一声,跳上自家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加快车速,奔走进夜色里。
凌骁回去时,云琇刚起来,饭菜摆好,不知算晚饭还是夜宵。
“你今儿好早。”她闻到一股酒味,捂着鼻子,“你先洗澡,我要小厨房再添两个菜。”
凌骁说好,他今天光顾喝酒,没吃几口,现在闻到菜香,饿了。
云琇拿了干净衣服挂在屏风上,又听凌骁说:“覃飒飒以为你要去,叫覃英留了两个位置,不过秋季的羊比夏天的好吃,没去可惜。”
“有空吧。”云琇笑道,“烤羊又不会跑。”
“今天有羊杂汤,”凌骁舔舔嘴,“和城里做法不一样,下次带你尝尝,秋冬才有的菜品。”
“都被你说馋了。”云琇催他快洗,“你好歹垫了肚子,我和儿子还饿着,就知道说。”
凌骁叠声说好,囫囵洗完,穿衣服出来,小厨房的菜也端上桌。
云琇给他添汤,“今儿康妈妈来了,我睡着,春柳接应的。”
“她来做什么?”凌骁问,“又是我娘说什么?”
“婆母没说别的,”云琇慢嚼细咽,“康妈妈传话,说户籍文书办妥了,要你别天天念着这事。”
“挺快啊,”凌骁扬扬嘴角,“你没顺便问问,何时上族谱?”
“我问合适吗?”云琇嫌他脑子不开窍,“婆母和公爹怎么看我?以为我花钱送雀子,就为扶正似的。”
“你说不说,有无差别,”凌骁把空碗递给她盛饭,“老爷子心里明白得很,不表态而已。”
“那也不能直上直下,”云琇无奈道,“幸亏你是独子,要放在兄弟多、庶嫡成堆的大家,你这样,怕是活不到成年。”
“墨子见练丝而泣之,为其可以黄可以黑。”凌骁倒坦然,“我和齐俞恒不同,定国公和我爹也不同,真像你说的,我必然另一种脾气。”
云琇呵呵两声,“小侯爷道理懂得不少,就是行不副言。”
“行行行,别吃饭也挤兑人。”凌骁反思自己的错误,“我三生有幸,没死在庶嫡成堆的大家,吃不言寝不语。”
说不过,认输,态度尚可,云琇很满意,赏他一块肉,笑眯眯地说:“我见你爱吃带皮五花,特意交代小厨房别剃皮。”
就算不说,小厨房也知道,凌骁看看她,又看看碗里的肉:“我明天上表一份,临表涕零。”
云琇还挤兑他:“为块肉感动要哭,传出去有损小侯爷的脸面,不好的呀。”
“知道不好,就闭嘴。”凌骁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其实他特别想问,云琇这么能说,没被云御史打死,也算万幸。
“不许腹诽我。”云琇咬着筷子,看他表情,就知道心里没好话,“不然明天都别想回东屋睡。”
凌骁:“……”
绝招,他投降。
夜,万籁俱寂,各府落锁灭灯,一轮月牙压在树梢,洒落满地银霜。
有人熟睡,有人翻来覆去。
“飒飒,飒飒,睡了吗?”覃清素躺在床上良久,心里憋不住想找人说话,“飒飒?”
覃飒飒嗯了声,迷糊道:“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呀?”
覃清素说睡不着,“我就想跟你说,今儿大堂哥请小侯爷送我回来,我真觉得他人挺好。”
“好就好呗。”覃飒飒翻个身,背对着她,“刚认识宋贞明那会,你也说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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