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小孩有点不满意了：“这怎么还得考虑啊。”
我也坐在一个大树根上。
我理了理思路，越想越可疑。
然后我问他说：“当初你从地下室出来以后，上哪去了？”
小孩说：“我还能上哪啊，当时我都成惊弓之鸟了。”
“我生怕再让人给抓回去，所以我一路就往山里跑。”
“但是我跑到半路上，发现情况好像有点变化了。”
“这里看样子不是崂山道士的地盘了。”
“我倒是遇见了几个道士，他们好像也不认识我。”
“我就觉得，可能我被关押的时间太长了，他们都把我给忘了。”
“所以，我就没有再回去。”
我说：“你等等，你为什么就没有再回去？”
“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回去？”
小孩说：“我回去，那不得挨罚吗？”
我说：“那你这是打算不回去了？”
小孩说：“那倒也不是，回去早晚得回去。”
“但是我为什么不在外边玩够了再回去呢？”
我愣了一下，点头说：“这倒也是。”
我又说：“但是你刚刚从地下室出来，怎么就知道我在你姐的棺材上面睡了十年？”
小孩说：“我虽然不敢回去，但是我和铜奴有个暗号。”
“我让铜奴帮我报了个平安。”
“顺便，我让铜奴把族中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热，连忙问：“你们族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孩笑嘻嘻的说：“姐夫，你这人挺好奇啊，兜兜转转，还是想听我们族中的秘密？”
“这秘密要是让你听了，我可不敢保证，你能躲过族中一些老怪物的追杀啊。”
我解释说：“我对你们族中的秘密不感兴趣，我是想……”
小孩点了点头：“我明白，是想问我姐姐的消息。”
我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转念一想，反正我和她是夫妻，我还不好意思干什么。
于是我点了点头。
小孩说：“我姐姐已经平安回去了，而且恢复意识了。”
我大喜：“她醒过来了？”
小孩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只是恢复意识了。”
“她之前一直在沉睡，偶尔十天半个月的，能恢复一次意识。现在几乎每天都能恢复一个时辰。”
“她的身体还不能动，意识也困在身体里出不来，但是我们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和她简单沟通一下。”
我哦了一声：“身体还不能动。”
小孩嗯了一声：“我父亲说。这是因为她体内的尸丹快要成了，她需要全神贯注的维护尸丹。”
“等尸丹大成之后，她就能醒过来了。”
我问：“还有多久？”
小孩说：“反正快了，但是你要问多久的话……可能三年五年，可能三五十年……”
我无语的说：“三五十年还叫快了啊？”
小孩说：“对我们来说，三五十年，不是弹指一挥间吗？”
我很想问问小孩，他们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能这么长寿。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这里面可能涉及到他们家族的秘密。
万一知道了秘密，被人给追杀，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说：“你姐姐有没有提到我？”
小孩说：“当然提到了，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她棺材上睡了十年？”
我说：“还有其他的吗？”
小孩摇了摇头。
然后又一拍脑门说：“对了，我姐姐还说，让你好好照顾我，我要吃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
我心说，这话一听就很假。
估计这小孩也没敢说在我这里。
不然他家族不得追过来把他给带走？
至于什么他姐姐让我给他买吃的，那纯粹是他自己嘴馋，假传女尸的圣旨。
小孩见我不说话，有些不安的说：“姐夫，你不会不收留我吧？”
我说：“我要是收留你，回头你姐姐知道了，岂不是会找我算账？”
小孩立刻赌咒发誓：“那不会，那不会，姐姐最疼我了，每次惩罚我，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一点都不疼。”
“只要我在旁边说好话，姐姐才不会生你的气呢。”
我哦了一声：“这么说，你姐姐并不知道你来我这里了？”
小孩：“……”
他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来了很多懵逼的神色。
过了一会，我听见他嘀咕着说：“大人真可怕啊。”
我又说：“你在这里，不会专程为了等我们吧？”
小孩挠了挠头说：“本来不是，后来我发现你们来了，就将计就计了。”
我说：“那你原来的计划是什么？”
小孩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姐夫，我原来是想着先找到肉身再说的，后来我发现有点难。”
我捏了捏他的肩膀：“这不是肉身吗？”
小孩哦了一声：“这不是我的肉身，这是别人的尸体。”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有点担心，这小孩是不是实力强大，但是野性难驯的熊孩子。
我试探着问：“你杀人了？”
小孩摇了摇头：“没有。”
“从地下室逃出来的，是我的魂魄。”
“但是当年我的肉身也丢了。”
“我在道城想把肉身找回来。”
“我能感应到，我的肉身就在里边，只不过被人给藏起来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里边玄界的人特别多。”
“我怕崂山的人把我认出来，就没有找下去，就躲出来了。”
“本来我也不怕那些人，但是我被关的时间太长了，魂魄有点虚。”
“我想着先找个没有人的深山老林，呼吸吐纳一段时间，让魂魄凝实一点，至少看起来像是活人。”
“然后我等到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地潜入到道城里边去，慢慢把肉身找出来。”
“结果我刚刚到这里，就看见一个小孩在河边玩耍，被一个水鬼给拖下去了。”
“我想救人，但是没成功，那水鬼是被人控制着的，十分的厉害。”
“而且我离得也远，等我赶到的时候，小孩的魂魄早没了，就剩下一个空壳了。”
“我就捡了空壳，自己钻进去了。”
“姐夫，我这么干，不算坏了规矩吧？就好像别人的衣服脱了，扔在地上不要了，我捡起来穿上了。”
“至少风吹日晒，我的魂魄不再消散了，我可以从容修炼了。”
我问：“你说的规矩，是什么意思？”
小孩挠了挠头：“唉，我们那规矩可多了。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我年纪又小，根本记不得那么多，有时候搞得我都可乱了。”
“幸亏姐姐教我一个办法，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我就背论语，背四书五经。圣人让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可是圣人也不是每件事都提到过。”
“比如他们就没有提到捡尸体这种事，后来我就想啊。孟子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我想着，我捡这个小孩的尸体，也算是事急从权。是吧？”
我听得晕头转向，但是有件事我确定了。
哀牢山中的老怪物，好像并不是不可接近的邪魔。
他们也读书，也懂礼。
我稍稍放心了一点，觉得三年之内，去哀牢山把女尸接回来，还是有希望的。
我对小孩说：“差不多，算是事急从权。”
小孩松了口气：“那就好，有时候我还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在想什么。”
我又问：“那拐三儿怎么回事？他的下水是你掏走的吗？”
小孩愣了一下，问我：“下水？”
我说：“就是内脏。”
小孩的语气中立刻流露出来很多鄙夷的意味：“他？他才不配我上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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