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岁岁眸色淡然,一瞬不瞬盯着穆宴。
不愧是从战火中真刀真枪火拼出来的少将,反应快准狠,仅用一件西装外套,就把梁曼如遮盖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她早就发现了梁曼如的存在,压根就瞧不出,那鼓鼓囊囊的一小团里,居然藏了个人。
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梁曼如都要想方设法抢走。
跟她那个姨太太姆妈一样。
以前抢的是死物,现在,抢的是人,是眼前这个叫穆宴的男人。
能被别人抢走的男人,都是垃圾。
梁岁岁嘴角噙着寒凉的笑,慢慢走过去。
穆宴猛然抬头,就看见她嘴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以及阳光下清冽如翡的眼睛。
穆宴手一抖,匆忙时拿在手里掩饰的雪茄盒子,掉在车内。
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很难形容。
薄唇紧张到绷直,英俊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沉默地与梁岁岁对视。
“岁岁,我突然烟瘾犯了,上车抽了几根雪茄,还没有去给你买最爱吃的点心,这就去给你买,再陪你一起挑选法国最新款的婚服。”
他踹开车门冲下车,下意识张开双臂抱住梁岁岁,半搂半抱,把她拦在了车门前。
一如既往的磁沉嗓音,在她耳边温柔地解释,听不出半点心虚。
五月闷燥的阳光,洒在车窗大块的夹层玻璃上,一束束反光,折射-进梁岁岁的眼睛里。
穆宴的面容在她眼前模糊成一团。
曾经在她心里光芒万丈最在意最重要的人,现在模糊扭曲得她再也看不清了。
梁岁岁仰起头,把喉间的酸涩硬生生憋回去:“王开照相馆没找到喜欢的婚服,我想去大新百货看看。”
她搡开他,拎紧手袋要上车。
看着副驾驶位上瑟瑟抖动的一坨,嘴角噙着冷沁的笑,伸手去扯:“阿宴,你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吗?怎么还会抖来抖去,一股子狐臭味。”
“岁岁别动。”
穆宴脸色大变,猛然扑过去,在梁岁岁的手指距离西装外套只有半寸的位置,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整个人用力往怀里一带。
梁岁岁猝不及防,撞进穆宴坚实的胸膛,差点把鼻子撞歪,有股酸痛到想要流泪的难受劲。
穆宴下巴搁在梁岁岁肩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死盯着从西装外套中钻出脑袋、委屈得泪眼汪汪的梁曼如,表情冷得吓人。
梁曼如被他冰冷的目光,刺得浑身一阵阵寒意。
憋屈,不甘,在肚子里翻江倒海。
却又惧怕穆宴冷戾如刀的眼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瑟瑟缩缩地钻回外套里,从头到脚遮盖住。
在梁家,她这个姨太太生的二小姐,比梁岁岁那个原配夫人生的大小姐更得宠,更金尊玉贵。
却在穆宴身上,被梁岁岁死死压了一头。
梁曼如死死咬紧牙关,才抑制住喉间快要冲口而出的尖叫。
她的心里阴沉沉的。
她见不得光?
这份屈辱,她必定要从梁岁岁身上讨回来。
穆宴见梁曼如乖巧听话地缩回外套里,松了口气,揽着梁岁岁朝附近的一栋饭店走去。
“对,王副官替我寻来的一只红狐,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刚刚到手,野性难驯会咬人,万一咬中了,伤口有毒性,岁岁你千万别上手去摸,等驯养温顺了,我再交到你手里。”
谎言张口即来,还编造得天衣无缝。
甚至想把她引开,方便梁曼如偷偷跑掉。
她偏就不如他的愿。
梁岁岁笑了笑,抬眸看着饭店挂在外墙那块醒目的大招牌,淡淡说道:“外面的饭菜没胃口,我想回到玫瑰公馆,吃张妈做的拿手菜。”
她倒要看看,表面上看似乖巧可人的梁曼如,能忍到什么时候才爆发,不管不顾捅出她与穆宴的苟且关系。
不是她喜欢自虐,自找苦吃。
她只是想看看,穆宴还要骗她到什么时候。
等发现她嫁旁人,他会不会后悔。
梁岁岁抿紧唇,不着痕迹地从穆宴怀里挣开,转身走向黑色的凯迪拉克。
穆宴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一时有些愣怔。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脚步如飞追上了梁岁岁,快她一步窜上汽车,把遮盖得严严密密的梁曼如,挪到了驾驶位座椅下面。
紧紧夹在他的两腿之间。
见梁岁岁朝副驾驶位置走来,脸上的笑意,深情依旧,透着一丝紧张:“岁岁,你坐后面,前座异味太重。”
梁岁岁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拉开车门,静静地坐上后座。
目光沉寂地落在穆宴身上。
汽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车身颠簸,蹲在穆宴那儿的梁曼如,也跟着左右摇晃。
也不知道碰到了穆宴的哪个部位,他突然狠狠“嘶”了声,喉结幽深地上下滑动,快速,急促。
梁岁岁望着穆宴呼吸粗重、额头渐渐沁出一层薄汗的模样,唇角漾起无声而嘲讽的笑。
密闭的车厢,穆宴两腿间夹着梁曼如,后座坐着她这个未婚妻,实在荒唐可笑。
梁岁岁眸光微凛,右手往手袋里一探,掏出勃朗宁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穆宴两腿之间不安分扭动的一坨。
“阿宴,不温顺会咬人的恶狐,一枪崩掉就是,你再另外给我寻一只。”
梁岁岁食指压动扳机。
子弹上膛。
咔嚓。
一声脆响,恍如惊天霹雳砸在穆宴的耳畔。
“岁岁!”穆宴惊呼了声。
情急之下,他松开掌控转向舵的右手,抬臂去挡。
“砰”。
从枪口呼啸而出的子弹,转了个弯,打穿穆宴膝盖旁的合金车门。
只差半寸,梁曼如藏在黑色西装下的头盖骨,就要被当场掀飞。
她吓得花容失色,遏制不住的想要尖叫。
随即,柔细的喉咙,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死死掐住。
尖叫声也被死死压堵在喉间。
大掌的主人毫不留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头拧断。
梁曼如浑身止不住打哆嗦,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
直觉告诉她,如果她再敢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梁岁岁,等待她的,就是死。
穆宴会毫不犹豫拧断她的脖子。
他果真爱惨了梁岁岁。
哪怕,她怀了他的孩子,也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
可是凭什么?
梁曼如捂住嘴巴,泪流满面。
却又不得不老老实实蹲坐穆宴的两腿之间,再也不敢乱动。
她咬着牙想,两天后,是那个病秧子梁夫人,也是梁岁岁姆妈的五十寿宴。
自己想要如愿成为穆宴的夫人,梁岁岁就……不能留了。
穆宴察觉到梁曼如终于规矩了,松开卡在她喉间的右手,回眸看向后座手持手枪眸色安静的梁岁岁,没有恼怒她突然开枪,反而满口称赞。
“枪法不错。”
接着又温柔缱绻地笑道:“这只红狐先驯养几天,实在恶性难改,就再给你换一只。”
梁岁岁按捺住心底升起的厌烦,淡声道:“反正会咬人的畜生留给你,我不要了。”
穆宴宠溺一笑,“好。”
汽车驶入玫瑰公馆,梁岁岁拿起手袋独自下了车。
穿过富丽堂皇的客厅,走进卧室,她拉开抽屉取了消炎药,敷完了伤口,还是控制不住走到窗边,探出头看向停在前院的汽车。
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挡不住她的视线。
旗袍半褪的梁曼如,趴在穆宴怀里,嘟着嘴撒娇。
穆宴手里拿了件颗颗大如葡萄的翡翠项链,正往梁曼如雪白的脖颈上戴。
梁岁岁怔怔望着那件翡翠项链,视线渐渐模糊,腾起了大雾。
那是穆宴姆妈最喜爱的首饰,扬言是她留给未来媳妇的传家宝。
如今,穆宴竟把它情意缠绵戴在了梁曼如的脖子上。
梁岁岁咬紧牙,眼眶酸胀疼痛得厉害,身体踉跄着往后急退。
后腰猛地撞到梳妆台的桌角,疼得她直不起身,软软跌坐在地上,冒出一身冷汗。
穆宴哄走了梁曼如,神色餍足惬意走进大厅,没看到梁岁岁,问了声在餐桌旁忙碌的张妈:“岁岁呢?”
张妈:“岁岁小姐在卧室里。”
穆宴脚步左拐,沿着楼梯拾级而上,走向梁岁岁的房间。
浓烟滚滚,空气中一股燃烧灰烬的味道,穆宴大惊失色。
“岁岁!”
卧室一角。
梁岁岁把手里最后一张照片,丢进了装垃圾的铁桶。
火苗燃烧她与穆宴在法国的埃菲尔铁塔下,拥抱在一起相视而笑的画面。
她站在那,看着他们的笑脸,连同埃菲尔铁塔慢慢地被火焰吞噬,腾起一团青烟,最终化为黑色的灰烬。
压在心头多日的烦闷,似乎都散了。
她难得感到解脱。
这时,砰,一声巨响。
穆宴推开门,满脸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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