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岁岁目光望过去。是丽都歌舞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就在她身侧,懒洋洋地站着。
黑色大檐帽反扣在头上,棱角分明的五官,流畅的下颌线,痞帅又立体,眼尾斜挑,懒懒散散看向梁旭,眉眼堆积的,全是阴戾之气。
反差的是,他的左手腕骨间,竟戴了串颗粒分明的佛珠,颗颗盘玩的光滑剔透。
男人背对她,身影高大挺拔,如山如峰,为她完全挡住了梁旭阴恻恻的视线。
“愿赌服输!”他哂笑一声。嗓音沉而慵懒,却弥漫难以形容的威势,凌厉到让人呼吸都不敢重一点。
“说谁输了呢?找死!”梁旭正愁满肚子气没地方发,两眼一瞪,怒声咒骂。
他是沪市首富最疼爱的儿子,又仗着梁曼如搭上穆宴,平时跟祖宗一样,高高在上,走到哪儿都被人让着捧着。
哪像现在,被一个女人甩脸色瞧不起,又被一个男人甩脸色瞧不起,面子被踩得稀巴烂。
梁旭气得脸红脖子粗,猛然间瞧清楚男人的面容,脸色大变。
“少……”少帅两个字还没喊全乎,就被男人漫不经心地睨了眼,眸底的光,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子。
“下马,去找梁京淮,自卸一条胳膊。”
梁旭惊的浑身一哆嗦。
梁京淮那个狗玩意,什么时候攀上了穆司野?!
梁旭脸色变了几变,咬了咬后槽牙,表示不服。
梁京淮有穆司野撑腰。
他也有穆宴撑腰。谁怕谁呢?
梁旭瞄了眼穆司野的脸色,干巴巴笑两声:“梁京淮找人代替他跟我比试,我也该找人代替比试一场,才算公平。”
“胆敢跟我讨价还价的,如今,都变成了花园里的肥料。”
穆司野有一下没一下拨弄腕间佛珠,戾气从狭长眼眸里逼出来。
他杀人不眨眼,杀人也从不讲理由。
心情好,杀人助兴,心情不好,更要杀人助兴。
沪圈的公子少爷哥,全都有所听闻。
也被家中父母耳提面命过,招惹谁都别去招惹穆司野,那就是个疯起来连自己都要插十刀八刀的疯子。
梁旭平时见到穆司野时,也怕,两股战战。
但今日梁曼如把穆宴也带来了马场。
有穆宴在,梁旭底气十足。
在穆司野凌冽气势的压迫下,缩了缩脖子,闭上眼睛把心一横:“穆宴穆少将是我姐夫,他跟我姐都在马场,看在他面子上,我要求再来一场比赛。”
梁岁岁听了这话,不动声色,纤长的眼睫轻微地颤了下。
不是疼。
是繁华落尽曲终人散后,忒没意思的荒凉感。
穆宴宁愿舍了命,也要轰轰烈烈追求她。
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一个容貌仅仅清秀寡淡如水的梁曼如,就能轻而易举勾走他的人。
甚至带着梁曼如招摇过市。
只怕跟梁旭混圈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而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足足四年。
梁岁岁轻扯唇角,朝男人礼貌道了谢,然后盯着梁旭,声音从未有过的平静。
“可以!能跟穆少将比试一场,是我的荣幸。”
这话落下,梁旭缩成乌龟的脖子瞬间抻长了,冲梁岁岁得意地笑了笑,打马扬鞭而去。
穆司野听出梁岁岁话里死水无澜的平静,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唇。
右手高扬,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缰绳,牵着马慵懒往前走。
“梁小姐,穆宴出场,你不必理他,当他是个屁就行,我来跟他比。”
穆司野眯了下眼,笑的很邪气。
在梁岁岁再次整理被风吹歪的狐狸面具的时候,视线紧紧追随她。
直白,露骨,迸射势在必得的张狂。
梁岁岁听他讥讽穆宴,奇怪的很,竟然有一丝淡淡的爽感。
从梁旭嘴里听到穆宴又跟梁曼如鬼混在一起,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膈应的。
但眼前男人不惧穆宴的势力,气势碾压梁旭,又出口嘲讽穆宴,让她听完后,那点子膈应,云开雾散。
他张嘴就喊她梁小姐,说明他认识她。
字字句句维护她,可能是京淮的朋友吧。
梁岁岁感激地看着穆司野,这会儿甚至有了点好心情说笑:“那我这个穆少将的前未婚妻,也去凑个热闹。”
京淮迟早会知道,她与穆宴将一刀两断。
眼前这个痞帅的男人,作为京淮的朋友,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知道,没什么区别。
“前未婚妻”四个字,把穆司野狠狠取悦了。
掀了掀眼皮,凝了眼马背上红唇嫣艳凤眸粼粼的女人,舌尖舔了舔牙齿,倏然笑了下。
梁岁岁被穆司野带到穆宴包场的包厢门口,周围挤满了人。
穆司野身上痞帅与阴戾的气息,自带低气压暴风雪天气效果。
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避,鸦雀无声。
梁京淮站在走廊,对梁旭无情的嘲笑声,越发显得震天动地。
“梁旭,输了,你输了!”
“你就是个废物,永远挺不起来的千年老二。”
穆辞和贺阳站在梁京淮左右两旁,挤眉溜眼,贱嗖嗖地捅软刀子。
“比赛前,牛皮吹破天,结果呢,千年老二,就这?笑死本少了。”
“真不愧是我最讨厌的人,骑术不行牛皮来凑,全沪市第一贱。”
前不久齐齐恭维梁旭的同学,这会儿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也想不到,梁旭会输给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后,竟然还有穆司野那个杀人好比杀只鸡的疯子撑腰。
为了不被穆司野惦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果断地暂时站在梁京淮那边。
“说真的,旭少马术精湛过人,谁也想不到,会惨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就是啊,只能说,淮少请来的人,确实不一般。”
“旭少,输了就干脆利落认输,说几句漂亮话,淮少嘴硬心软,不一定非要卸你胳膊。”
“旭少,男子汉大丈夫,给淮少磕几个响头,不掉面子。”
字字句句诛梁旭的心。
当初他们诛心梁京淮和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听得无比开怀。
轮到自己头上,才发现,软刀子扎人,不疼,却能把人恶心到吐。
“闭嘴!”梁旭扭头,望着一群墙头草两边倒的丑恶小人,眼眶血红,被气的。
他咬着牙,扑向拉着梁曼如小手闲闲把玩的穆宴,梗着脖子叫委屈。
“姐夫,梁京淮欺负我,要砍我胳膊,求姐夫帮帮我,跟那个女人再比试一场。”
穆宴听到“梁京淮”三个字,眉头微皱,后面的话就没怎么听进耳。
迅速丢开梁曼如的手,站起身拉开很长的距离,垂眸盯着梁旭,眸色沉了沉。
“他是岁岁最疼爱的阿弟,你惹他干什么?”
梁旭完全没想到穆宴是这幅避之不及的反应,呆呆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梁曼如。
“阿姐……”梁旭委屈。
梁曼如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走向穆宴,咬了下唇,眼泪说来就来,吧嗒吧嗒往下掉。
“阿宴,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乖巧听话,也不惹事,断不可能主动去招惹京淮,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若京淮真的对阿旭动手,闹出兄弟相残的笑话,丢了梁家脸面,更丢了姐姐脸面。”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穆宴。
梁岁岁是他想一辈子珍爱的妻子,她的名声,就该跟她的人一样,纯白无垢,不可沾上半点不干不净的骂名。
“我去找京淮说道。”穆宴不耐烦地说完,抬腿往包厢外面走。
梁曼如顶着一张梨花带雨脸,细白手指轻捻他挺括的衬衫衣摆,楚楚可怜地跟在身后。
到了门口。
穆宴乍然看见缓慢拨动佛珠的穆司野,倏然顿住脚步。
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去,看到他身旁戴着狐狸面具盈盈站立的女人。
身体猛地一僵。
“……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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