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安因着和妹妹同住一个院子,小厮进出多有不便。于是,他便找到王熙凤,麻烦她在前院为自己安置一个书房。
巧的是,贾政和贾宝玉的书房旁边正好有空置之处,王熙凤便利落的应下了此事。
待将书籍、文房四宝等物布置妥当,林祈安给父亲的诸位好友,一一写了拜帖。只待各位长辈回帖告知何日方便,便可上门拜访。
又吩咐了长庚,去打听薛家上京的缘由。
这贾府上下漏的跟筛子似的,只要使些银子,打听点消息易如反掌。
至于国子监那边,虽不急于立刻报道,但科举的事情得放在心上了。
他从来不是个有抱负的,当然也想快快乐乐的当个纨绔,逍遥自在。
可这个时代,女子的荣耀和地位,向来都得依托父兄。
所以,为了林黛玉,他也得争一争了。
大雍朝需守孝一年,才可参加科考。
林祈安盘算着,明年年初回姑苏原籍参加县试,到了秋天再参加院试。
倘若一切顺利,之后的会试再慢慢准备,在京城参加。
这行程……属实有点压力大,所以必得下一番苦功夫了。
埋头看了会儿书,不多时,长庚便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了林祈安。
原来,那薛蟠死性不改,没了甄英莲后,又因别的事端打死了人。薛家众人,于去年年底匆忙跑来京城。
只是这次,那受害者家人并未咬着不放,薛家赔了一大笔银钱,此事便平息了下来。
想来,薛家来京城的缘由,一来是怕当地的流言蜚语对家族声誉有损。二来依旧是为了送薛宝钗进宫小选,想依靠荣国府的势力,为薛宝钗谋个前程。
毕竟一介商户之女,可是没什么竞争优势的。
只是,如今小选已然过去,看来是落选了。
……
到了午间,贾母又派人来唤兄妹俩一同去用餐。
此次人到得颇为齐全,林祈安终于正式见到了两位舅舅。
他上前与众人一一见礼,之后便和贾赦、贾政、贾琏、贾环、贾兰一同坐在男客一桌。
男客与女客之间,隔了一道屏风。
薛家母女也在女客之中,薛蟠常常夜不归宿,薛姨妈怕是还不知晓儿子在外惹的事端。
贾家女眷众多,依旧是贾母和姑娘们做一桌。
此次,贾母没让王夫人作陪,却特意喊了王熙凤过来。
薛姨妈则与其余太太、奶奶们坐在另一桌。
众人皆已坐定,过了片刻,贾宝玉才匆匆赶来。
他先到贾母跟前请了安,而后便开口央求道:“今日人可真是齐全,宝姐姐和林妹妹都在,我也要和姐妹们坐一桌。”
此时,林黛玉正坐在贾母身旁,听了这话,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三春姐妹脸上也露出些许不自然之色。前日才闹了一场,今日其他男宾都坐在外间,贾宝玉却还要和姐妹们挤在一桌,实在不妥。
贾政早已听闻了前几日的闹剧,奈何贾母阻拦,不让他责罚半句。此刻又见贾宝玉如此没规矩,不禁厉声喝道:“孽障!你都多大了,成日里就只知在脂粉堆里厮混,过来!”
贾宝玉这才意识到父亲也在,他平日里最怕贾政,看到亲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刻就吓的抱着贾母的胳膊。
贾母心疼的连忙护着贾宝玉,说道:“你又吓他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怨不得他与你不亲近。”
一听老祖宗都发话了,王熙凤连忙起身嬉笑着让出贾母身边的位置。
贾政一向不敢忤逆贾母,便只能板着脸皱眉不再言语。
“宝二哥还是来陪我坐吧,你我也好多熟悉熟悉。” 林祈安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丝丝笑意,仿佛真的只是想与贾宝玉亲近一番。
但在座之人谁不知晓他当日的风采?
见林祈安话语说的亲切,贾母心念一转,跟着劝说道:“今日就先去陪你林弟弟坐吧,你们也亲近亲近,都是自家兄弟。”
王夫人虽不喜林祈安,但更不愿见贾宝玉围着林黛玉转,便起身微笑着,亲自拉了贾宝玉到贾政身边坐下。
众人这才开始用餐,贾宝玉彻底被贾政血脉压制,老老实实的埋头吃饭,夹菜时只取面前处的菜肴,眼神都不敢乱瞟。
而饭桌上的贾环,却一脸幸灾乐祸,努力的扒着碗里的饭,像是国公府饿着他似的。期间还时不时嘚瑟的,看向小心谨慎的贾宝玉。
贾环现今才6岁,一直被嫡母王夫人打压,又被生母赵姨娘养的确实上不得台面,面对一大桌的珍馐美味,吃相属实一言难尽。
旁边的李纨之子贾兰,虽才 5 岁,倒是稳重早熟,性子应是随了母亲,跟个小大人一样,安安静静的用餐,显得有些孤僻。
用餐时,碗筷碰撞之声轻微而有序,偶有交谈,也是轻言细语,不扰他人。
餐后,丫鬟们撤下餐盘,众人漱口净手之后,又端上了茶水和点心。
王熙凤还特意吩咐,给林祈安兄妹二人将茶水换了木樨清露,兄妹二人真心谢过,随后大家便轻声交谈起来。
男客这边,二舅舅贾政率先开口,考教了林祈安的学问。
林祈安从容不迫,一一应答,众人听了,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贾政本就喜爱与有才学之人交往,府中养了一屋子门客。如今看到这个外甥年纪轻轻,却至少已有了秀才学识,心中更是喜爱,不禁连连点头。
大舅舅贾赦在一旁也跟着夸赞了几句,他本就内心埋怨贾母偏心弟弟,却又不敢公然忤逆不孝。见此,便也装模作样地问起贾宝玉的功课。
贾宝玉见父亲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仿佛只要回答不上来,就要揍他的架势,立刻就紧张得吞吞吐吐,磨叽了半天也才答上一半。
有了林祈安珠玉在前,贾宝玉此刻被显的一无是处,厅堂里的气氛更加微妙了。
一脸羞臊的贾政,狠狠的将茶盏掷在桌子上,指着贾宝玉的手都微微颤抖,大声呵斥道:“无知的业障!整日里不思进取,竟半点都不如小你一岁的弟弟,你还有何颜面?”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整个厅内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向此处看了过来。
小辈们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贾母原本慈祥的面容瞬时就换上怒气,对贾政吼道:“够了!你这是要干什么?他犯了多大的错,值得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疾言厉色?”
王夫人也赶忙起身越过屏风,几步跨到贾宝玉身前,满脸紧张的将儿子拉起来护在身后。
贾政见母亲和妻子这般袒护,心中怒火无处发泄,脸涨的通红。虽不甘心就这么罢休,却不敢违抗母亲,只能咬着牙,端坐着不在言语。
随后,贾宝玉红着眼睛,由王夫人护着,坐去了自己母亲旁边。
纵使王熙凤再如何巧言令色,也不敢在长辈发怒时插嘴圆场。
此时贾赦却开口道:“二弟别怒,宝玉还小呢,我见安哥儿确实有如海当年之才,往后让他多和安哥儿学学就好。”
邢夫人立刻夫唱妇随,笑着说到:“就是,我看安哥儿这品貌,林家怕不是要一门双探花呢。宝玉往后日日与安哥儿一起,定也能蟾宫折桂。”
众人谁听不出这夫妻二人话里的讥讽,但也只能顺着应和几句缓和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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