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安正于书房中静思,手中书卷半展。
忽闻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未及抬眸,沈纪尧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袍角带起一阵微风。
“你也太不够义气了!你妹妹都晓得邀请灵萱,你怎就不叫我来府上瞧一瞧?” 沈纪尧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开口质问。
林祈安抬眸瞥了他一眼,只淡淡调侃:“姑娘家的宴会,你也要凑热闹?”
沈纪尧一听,不乐意了,回道:“说什么呢?我是说你得先请我。没大没小的,还敢调侃我!不会是多赢了我几次就不敢再战,这才躲着我吧?”
“也不知是谁说’立强者居先,兄弟以武定尊‘。”
“我哪知你藏的这么深,不过看你这日日捧着书本子的样子,迟早也是我手下败将。”沈纪尧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翘起了腿。
林祈安浅笑,决定给小孩哥留个面子,转而问道:“沈大公子此番前来,是要接郡主回府?”
沈纪尧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贱兮兮地笑道:“我母亲是让我来接你的。”
林祈安:“?”
见他目露疑惑,沈纪尧故作嫌弃地撇撇嘴,讥讽道:“还不是因为你,为了巴结我母亲,竟顺着她折磨兄弟我。如今她对你,可是对你越发亲切了。”
林祈安搁下手中的书本,神色坦然:“也不知是谁为了让长公主放心,这才服软下了台阶,配合我这小把戏。要不我还能说的动你?”
沈纪尧一听,顿时没了继续斗嘴的兴致。
他自小在京城长大,对皇家诸事,远比旁人看的透彻。
如今大雍朝表面平静,实则内忧外患。
世家大族仗着权势疯狂敛财,致使民不聊生,国库日益空虚。
边境外族势力蠢蠢欲动,屡屡试探大雍底线。
他身为长公主之子,本就注定要成为帝王手里的利刃,可战争残酷,母亲私心里不愿他走上这条路,只想让沈纪尧留在京城整顿内政,保他平安。
母子俩为此争执不下,而林祈安的出现,恰好成了他们之间的调和剂。
不过,沈纪尧的身份自然是不用考科举入仕,长公主也只是想磨磨他的性子。
三言两语就交了底儿的两个少年,并无尴尬和龃龉,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些图谋与利用,彼此都毫无恶意。
两人一起走出书房,简单交代了林府和公主府的府卫后,便结伴前往公主府。
林府内院里有孔嬷嬷以及郡主身边的两个嬷嬷,自是不会有什么差池,这京城中可没人敢惹长公主家的千金。
灵萱郡主与林黛玉得知长公主应允,皆喜不自禁。
孔嬷嬷正欲安排收拾房间给郡主,灵萱郡主却嚷着要与林黛玉同榻而眠。
林黛玉拗不过她,只得依了。
她此前从未与姐妹一同睡过,虽有些羞怯,但这种别样的闺阁好友相处方式,也让她难掩期待。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叽叽喳喳地分享着闺阁中的趣事,时而嬉笑,时而低语,兴奋得难以入眠,直到金流多次催促,才在深夜渐渐睡去。
……
次日清晨,长公主府。
天刚破晓,林祈安如往常般,到了生物钟就起床了。
得知隔壁的沈纪尧还睡着呢,便产生了一丝恶趣味,开始尽职尽责的扮演长公主心目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来到沈纪尧房门外,清了清嗓子,开始诵读:“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 。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此时的沈纪尧还在睡梦中,被这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吵醒,迷迷糊糊中嘟囔着:“这是谁呀,一大早的……”
等他听出是林祈安的声音,顿时清醒了几分,心中暗自叫苦。
这家伙,奉承的也太尽心尽力了吧!
无奈之下,沈纪尧只好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
打开门,他一脸困倦,有气无力地说:“林兄,我后悔了,你还是回荣国府吧。”
林祈安停下读书声,装模作样以书掩饰,小声对沈纪尧说:“劳烦沈兄配合下,我可是听了长公主吩咐,才时时督促你读书的,你也不想打破这难得的母慈子孝场面吧。”
沈纪尧环顾四周,看着自家院里的婆子丫鬟,只好认命地和林祈安读了半个时辰的书,才到了平时他起床向长公主请安的时间。
二人步入饭厅,尚未及行礼,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扑了过来,抱住了林祈安的大腿,就用那软糯的声音唤道:“林哥哥,今儿有我最爱的糕糕。”
林祈安只能先忽略腿部挂件,恭恭敬敬地向长公主行礼请安。
这个点,驸马已经去履职了,故此只有四人一起用餐,长公主又是长辈,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长公主早已听说二人一大早就在院中读书了,这会儿看林祈安怎么看怎么欢喜,忙笑说:“快别多礼,坐下一起用餐。”
林祈安这才俯身抱起沈纪琛,伸手捏了捏他那肉嘟嘟的小脸,笑着逗他:“哟,是最喜欢的呀,那可舍得匀给哥哥一块尝尝?”
被稳稳放在凳子上坐好的沈纪琛,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小眉头微微皱起,显然陷入了一番思想斗争。
开始奶声奶气的数着:“1、2、3……8,总共八块呢,我吃四块,母亲吃两块,哥哥们一人一块。”
他这可爱的模样,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四人围坐在花梨木镶大理石圆桌旁,两个少年皆配合的伸出手,等着沈纪琛分派糕点。
沈纪尧瞧着自己与林祈安一样仅得一块,故作委屈道:“我怎么也才一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以后我可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沈纪琛眨眨眼睛,瞧了瞧手中的糕点,犹豫了一下,还是掰下一半递给沈纪尧,小声说:“哥哥别生气,给你。”
这一举动,顿时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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