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榭内。
贾母满脸关切,细细叮嘱林祈安好生将养,而后由邢夫人、王夫人左右搀扶着,缓缓离去。
瞧这架势,定是忙着去找贾赦和贾政,商议前往睿王府致谢的要紧事。
这事儿一上心,连贾琏的情况都顾不上过问了,可把一旁的王熙凤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索性留了下来。
说和姐妹们一起陪林祈安解解闷儿,免得他养伤无聊。
方才众人皆围在林祈安身旁,声声关切,询问他的伤势。林黛玉也在一旁,黛眉紧蹙,满脸忧色。
可眼见自家哥哥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睿王身上,那满心的忧虑瞬间化作了好奇。
再听他一口一个自己行动不便,不便亲自登门拜谢……
刚刚不是还能活蹦乱跳嘛?再说,自家哥哥向来礼数周全,何时这般推脱过?
林黛玉虽深居闺阁,不谙朝堂政事,可平日里常与林祈安一同翻看史书、话本,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也懂些道理。
如今储位悬而未决,诸皇子动向皆为朝野瞩目。圣上恰值盛年,自家父亲手握盐课这等要职,随意结交皇子实乃大忌。
这般一想,她渐渐明白了哥哥的用意,眼泪也顾不上掉了,只攥着手中帕子,静静听着众人言语。
只是她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般浅显的道理,自己都能想明白,为何贾母等人却像蒙在鼓里似的?
林祈安瞧着心急如焚的王熙凤,笑着说道:“我此番归来,给长辈们和姊妹们都备下了礼物,这会儿想必已经抬进来了。都是扬州城的稀罕物件,也不值什么大钱,就图个乐子。琏二哥也记挂着大伙儿,让我一并将礼物带了回来。”
贾琏居然还想着给姐妹们买礼物,这可让王熙凤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笑着对大家打趣道:“算他还有点当哥哥的样子,没被安哥儿比下去。”
几位姑娘一听,都喜笑颜开,赶忙向林祈安和王熙凤道谢。
林黛玉心里清楚,王熙凤定要细细询问贾琏的事,便伸手拉住李纨的手,又对着姐妹们说道:“那咱们且出去瞧瞧,到底是些什么新鲜玩意儿。”
探春性子最为爽朗,微微俯身,笑意盈盈地说:“那我们就多谢林表哥了,也恭喜表哥喜提小三元。此番吉人天相,历经磨难,往后必定平步青云。”
惜春跟着浅浅一笑,附和道:“三姐姐说得是,如今劫难已过,往后定是顺遂无忧。”
迎春也轻声贺喜,时不时看向黛玉,见她不再为林祈安伤势忧心,眼里也满是笑意。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安哥儿休息了。”李纨笑容温婉,而后又继续道:“等兰哥儿下学了,我也让他来你这出坐坐,好沾点秀才公的才气。”
众人都笑着应和,贾探春也说道:“是该让咱家的哥儿都像林表哥学学。”
林黛玉佯装嗔怪,轻笑道:“你们可别再夸他了,省得他待会儿瘸着腿都要飘上天去。”
“哎呦,也不知是谁,听闻哥哥中了案首,高兴得在院子里张罗着摆宴席,” 王熙凤打趣着黛玉,又朝林祈安比出三根手指,“摆了足足三回呢,可让这几个丫头跟着闹腾了好几回。”
“凤姐姐还说我呢,哪回你又少得了?是谁说等我哥哥回来,定要好好备份贺礼来着?” 林黛玉也不甘示弱,言语里满是笑意。
“呦,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王熙凤佯装耍赖,眼珠子滴溜一转,又道,“那我可得先瞧瞧,安哥儿给我家巧姐儿带了什么好东西,再细细琢磨琢磨。若是合了巧姐儿的心意,我便也认了这份贺礼。”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李纨道:“你们听听,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精打细算、分斤掰两的话。”
正说笑间,住得稍远的薛宝钗也过来了。李纨便陪着几位姑娘,一同朝屋外走去。
待室内只剩下林祈安、王熙凤和平儿三人,王熙凤眼睛一瞪,伸出手指,指着林祈安的鼻子问道:“你快给我老实交代,你琏二哥去接你,怎么自己反倒不回来了?信上还说他在扬州当上官儿了?他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清楚!”
林祈安赶忙赔着笑,给这位凤辣子细细解释了一番。
总而言之,就是把贾琏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他本事了得,帮衙门解决了不少难题,深受林如海赏识。
王熙凤听得半信半疑,心里满是问号,暗自思忖贾琏莫不是给这父子俩灌了什么迷魂汤。
恰在这时,金流捧着贾琏单独给王熙凤带的匣子,送了进来。
王熙凤原本没当回事,只当又是贾琏耍嘴皮子,买些小玩意儿哄她。
可当她缓缓打开匣子,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匣子里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一对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手镯静静躺在锦缎之上,那金丝细如发丝,层层缠绕,红宝石鲜艳欲滴,仿若要滴出血来。旁边一支点翠镶珠凤头步摇,翠羽在日光下泛着幽幽蓝光,珍珠颗颗圆润饱满,似盈盈欲滴的露珠。还有一对羊脂玉耳环,玉质细腻温润,触手生凉……
王熙凤不敢置信地端详着这些首饰,手指触到匣子底部,才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封信和一叠银票,粗略一看,全是一百两面额的。
她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王家虽说在政治地位上一直倚仗贾家,可财力方面却远超贾家。
王熙凤的祖父早年掌管各国进贡朝贺之事,但凡有外国使臣来访,都是王家负责接待。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要从他们家过手,所以王熙凤的嫁妆里有不少新奇的西洋玩意儿。
原著里王熙凤就曾对贾琏说过:“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
虽有夸张成分,但放在当年世家鼎盛时期,确实如此。
可贾琏能有多少私房钱?竟这般大方?
她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大概,定是贾琏被盐课的油水迷了眼,捞了不少好处,这才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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