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月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外面炽白的光线从窗牖落进来,她昏昏沉沉看着头顶有些陌生的幔帐,就听到窗外有人小声说话。
隐约像是巧玉,咋咋呼呼地问:“真的塌了?”
“真塌了,说是刚好砸在床上,人都差点没了。”
“……我的天,我还以为是有人瞎说的。”
“哪能啊,是真的,现在裕安斋那边乱得跟什么似的,伯爷也是气坏了,处置了好些人…”
沈霜月听到“裕安斋”三字,人也清醒过来,她撑着床边想要起身,嘴里唤了声“巧玉”,但声音嘶哑干涩,比蚊呐还低。
巧玉没有听见,倒是守在小炉子边上正在熬药的胡萱听见了。
她连忙打断了身边两个脑袋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丫鬟,放下手里的蒲扇起身:“夫人醒了。”
……
“你总算醒了。”
关君兰匆匆忙忙提着厨房炖好的鸡汤过来时,就看到沈霜月面如苍纸,满脸病色的模样,她放下手里的食盒就皱眉:
“你这脸色怎么比昨夜还差了。”
沈霜月摸了摸脸:“有吗?”
关君兰道:“怎么没有,瞧着跟大病一场似的。”
沈霜月轻笑了声:“没事,王大夫说了会虚弱几日。”
昨天夜里那么折腾,能保住清白和性命已经是不容易了,而且从杏林堂离开回来前,王骥也跟她说过,她这几日都会身子疲乏虚弱,得小心风寒不能受凉,否则说不定还会病上一场。
关君兰打开食盒盖子,忍不住叹气:“你这是真的是平白无故遭了罪了,我让厨房炖了些鸡汤,一大早就炖上了,你快喝些暖暖肠胃。”
沈霜月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了汤碗。
关君兰坐在她身旁瞧着她喝汤,等过了一会儿,见她脸色似乎缓过来些,这才说道:“大嫂,你知道裕安斋那边,老夫人的卧房塌了吗?”
沈霜月手中搅弄的汤匙一顿:“听说了。”
关君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胡萱,小声道:“是不是…裴侯爷做的?”
沈霜月眼睫一颤没说话。
关君兰心里却觉得裕安斋那事儿,肯定和定远侯脱不了关系,毕竟沈霜月前脚才出事,后脚谢老夫人的住处就塌了。
她昨天夜里要是没瞧见裴觎,说不准还能觉得这事是巧合,跟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样,说一声老天爷开了眼了。
可亲眼瞧见那裴侯爷对她这大嫂的在意,她却是心里嘀咕。
这哪里是老天爷开了眼,分明是阎王爷开了门。
那裴觎就是个活阎王。
关君兰见沈霜月不愿意说,也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话音一转说道:
“老夫人伤得厉害,听说手脚都废了。”
“大哥本来想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但是在外面请来的大夫都说治不了老夫人,还说老夫人的伤若是不尽快医治,往后怕是都只能瘫在床上。”
“他被逼无奈只能去宫里求太后,结果太后娘娘病了,是太子殿下凑巧遇见大哥,好心命太医过来,但是府里的事儿也就瞒不住了。”
沈霜月愣了下,蓦地抬头:“太后病了?”
“听说是昨天夜里宫里进了刺客,太后娘娘受了惊,具体的不清楚。”
宫里面的消息若不是有意打听,外面人哪能清楚,她只隐约听说是寿安宫里死了人。
关君兰随口说了句后,就又说起了府里的事情:“昨天夜里咱们走了之后,大哥就和老夫人吵了一架,后来还命人禁了老夫人的足,将人气得吐血晕厥,这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去。”
“现在外面的人都说,那房子塌了,老夫人本来是能够逃出来的,是大哥枉顾人伦、囚禁生母,才害得老夫人重伤,还有人说,咱们伯府是干了缺德事情遭了天谴,那裕安斋的房顶才会塌下来。”
之前孙家那事本就沸沸扬扬,谢淮知好不容易借着宫门跪求,又以自身卖惨,才将外间流言蜚语压了下去,谁知道转眼就闹出了更大的事来。
这不孝的帽子要真落在脑袋上,谢老夫人又手脚被废好不起来,真得了个遭天谴的恶名,那谢淮知就算是真的完了。
沈霜月目光微闪了闪。
她记得昨天夜里裴觎身上血腥,也记得他脸上那些伤,那分明是锋利刀口留下的痕迹,若只是刑讯或是其他事情断不可能,而且宫中紧接着就遭了刺客,寿安宫里死了人,还惊了太后。
所以昨天夜里,是太后他们动手伤了他?
她眉心紧蹙,裴觎这般明目张胆地报复回去,就不怕太后直接动手?而且就算陛下对他再恩宠,行刺太后一旦被人察觉,那也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他怎么就这么胆大包天,就不怕出事吗?
“大嫂……”
“大嫂!”
关君兰见她拿着汤匙愣神,不由挥了挥手,将人惊醒:“想什么呢?”
沈霜月将汤匙放回碗中,敛眸轻声道:“没什么,裕安斋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老夫人是死是活也轮不着咱们管,至于外面那些传言,说的也不算是假的。”谢家可不就算坏事做尽。
关君兰迟疑:“可是,我怕大哥会怀疑你。”
沈霜月顿了下,知道她说的怀疑是什么。
谢老夫人刚害了她,转眼就出事,这般巧合的事情的确让人生疑,可是……
“怀疑什么?我一直都在府中,未曾出去过半步,整个二房的人都能作证,况且裕安斋里的屋子塌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淮知就算是怀疑,甚至因为昨夜胡萱的举动察觉到什么,那又能怎么样?
只要他没有证据,只要他没有查到她昨夜见过裴觎,那这件事情他就只能是怀疑,难道他还能因为裕安斋的房子塌了,就来找她的麻烦不成?
况且她本就没有打算留在谢家多久,昨天夜里裴觎跟她提起过东宫设宴,也就是没几日时间,她就会和谢家翻脸,不过是提前猜疑几分,她还能怕了谢淮知?
关君兰闻言愣了下,也是突然想起沈霜月要和谢淮知义绝,早晚是要撕破脸的。
“是我杞人忧天。”
她沉默了下,才开口道:“大嫂,我昨儿个想了一夜,觉得你说得对,庆安伯府就是个烂泥潭,我不能让我的安哥儿一直留在这里,我想和长房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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