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买菜回来就看到沈同志在楼下站着,梵音妹子,要不…你下楼和沈同志好好聊一聊。”
张小娟没去参加订婚仪式,但从姜梵音的反应来看,也能知道俩人是闹不愉快了。
“不是我让他来的。”
姜梵音接过张小娟手中的碗筷,扭着水龙头上面的开关,让流出的水流变得更大些,着手接替章小娟洗碗。
姜梵音的潜台词就是,沈寒年爱站就让他站个够,没错,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沈寒年是奔着她来的。
那又如何,又不是她请沈寒年来的。
苦肉计也好,真心忏悔也罢,沈寒年的个人抉择,与她无关,她没义务为之负责。
“外面雨下的凶,淋久了,会生病的。”张小娟又看了眼窗外,沉吟半晌,难为情地搭腔道。
她不晓得今儿的梵音妹子是怎么了,对沈同志意见这么大!
张小娟是个急性子,有事憋在心里不舒坦,想着人和人有矛盾,把话说开,不就好了。
然而,张小娟知其然不知其,待到姜梵音停下洗碗的动作,直起腰,把订婚仪式上的所见所闻悉数讲给张小娟听。
“俺的老天爷啊!那个刘巧巧是假冒伪劣的,沈同志从一开始认错了人。”
张小娟惊掉下巴,这才理解姜梵音为何如此对待沈寒年。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沈同志平日脑袋灵光,是个聪明人,怎就一时猪油蒙了眼,认错了人!”张小娟连连摇头,惋惜叹道。
在她这个外人眼里,姜梵音人美心善,为人处事不矫情,通过特招考试考进戏剧学院,才貌兼修。
沈寒年一表人材,工作好,待遇高,有上进心。
沈家和姜家又是世交。
俩人机缘巧合下有了孩子。
怎么看,都是月老牵线,俩人天作之合,登对的很。
不成想事情发展到如今,姜梵音十分抗拒和沈寒年接触,就连见沈寒年一面都不肯。
“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姜梵音看着指尖的泡沫,眼神放空,张小娟提出的问题,她在回弄堂的路上就想出答案了。
“沈寒年是很聪明,以他的聪明,在此之前不可能没发现刘巧巧有问题,只不过是他不愿相信和他发生关系的人是我。”
军校毕业,上过战场,真刀真枪为自己争出来的前程和功名。
沈寒年不是睁眼瞎,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很早之前应该就察觉出刘巧巧货不对版。
但他宁愿相信自己疑神疑鬼,也不想接受“品行卑劣”的她。
关于她的品行低劣,一半是因原主作出来的,一半源自于沈寒年对姜家的偏见、对她的偏见。
闻听姜梵音如此说,张小娟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一个字。
沈寒年托张妈,介绍她来给姜梵音当居家保姆。
姜梵音才是她名副其实的雇主,和她同吃同住,给她发工资。
张小娟起初还秉承着劝和不劝分的旧理儿,可姜梵音这样说了,她便不好再多嘴。
直到后半夜,雨仍旧没停,弄堂间排水设施不佳,路边陆续蓄起高矮不一的大小水洼。
出租屋突然多出来三口人,住宿需要重新安排。
姜梵音和姜母住一间。
张小娟那间房子本就小,姜父姜老爷子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拒绝张小娟让出房间的建议,父子俩在客厅睡沙发。
安排好睡觉问题,姜父和姜老爷子父子俩就脑袋挨着脑袋,聚在茶几桌旁,商量着天亮之后如何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沈家口袋里掏钱。
父子俩讨论的热火朝天。
姜母洗漱完,穿上从家带来的布衫,路过客厅,走到姜梵音的房间。
姜梵音坐在梳妆台前看剧本。
早在张小娟神秘兮兮地把姜梵音叫去厨房,姜母就发现不对劲儿,朝楼下一看,果不其然,看到楼下多了位“不速之客”。
从吃晚饭到洗漱准备睡觉,过去三四个小时了。
姜母踩着拖鞋,再次来到窗边,看着路灯下的那抹人影还在。
姜母不禁皱了皱眉。
印刷技术有限,字体小且不够清晰,看的姜梵音眼睛疼。
久坐伤身,姜梵音揉着眼睛站起来,扑倒姜母怀里,抱着姜母,哼哼唧唧地撒娇腻歪。
姜母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手掌轻拍姜梵音能摸到脊骨的后背,看向梳妆台上暖黄的台灯,笑道:“都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粘人!丢不丢人啊。”
姜梵音闭眼蹭了蹭姜母腰上的软肉,像只吃饱喝足的懒猫似的,“不丢人,我年纪再大,也是妈妈的女儿。”
只要有妈妈在,无论多大年纪,在妈妈面前,都可以活的像小孩子一样。
姜母垂眸,看着膝上的女儿,雨点噼里啪啦敲在玻璃窗上。
夜深了,姜母犹豫着开口道:“梵音,下去见他一面吧,不为别的,你们总要见面的,有什么话说清楚了,省的日后麻烦。”
姜梵音执意一个人养育孩子,姜母不懂姜梵音那套自立自强的大道理。
只是想着女儿活的开心,她就开心。
有孩子在,姜梵音纵使赌气,早晚也是要和沈寒年打交道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瞧着楼下沈寒年一副不见到人不罢休的架势,既然他有话说,那就让他说出来,毕竟躲也躲不过去。
“你爸和你爷爷还不知道就沈寒年在楼下,他们要是知道了,少不了要下楼去吵去闹,今晚咱们就不用睡了。”
姜老爷子和姜父看在姜梵音的面子上,迟迟没教训沈寒年。
如今姜梵音单方面宣布放弃沈寒年,他们也不用再顾及什么。
比如说,现在客厅里,父子俩就在密谋着,和沈家要完钱后,怎么联手,在体力不如沈寒年的前提下,狠狠恶心沈寒年一次,让沈寒年今后但凡想起来就会做噩梦的那种恶心。
经过探讨,父子俩达成一致,决定先找沈寒年喝酒,轮流灌酒,把沈寒年喝的五迷三道,然后在沈寒年回家的必经之路,从后面往沈寒年头上套个麻袋,父子俩齐上阵猛揍沈寒年一顿出气。
父子俩探讨结束,关灯,牵过夏凉被一角,盖在肚脐眼上,没一会儿客厅酣声响起。
“我在窗边看着,别怕,去吧。”
“嗯。”
姜梵音披着外套,站在出租屋门口,接过姜母从伞篓拿出来的红色雨伞。
实际上,姜母的话有几分道理。
她和沈寒年同在沪市,迟早会见,那就赶早不赶晚吧。
把话说清楚,日后就能清净。
年久失修的路灯下,沈寒年眼眸落寞,冰冷的雨水打湿身体,从头湿到脚,白衣黑裤贴在身上。
漫天雨幕中,他丝毫不觉得冷,相比身体的痛苦,雨水划过挺立的鼻梁,那股直击心灵的无力感更让他无法自控。
出租屋主卧的灯还亮着,他脚似有千斤重,站了几个小时,不敢冒昧上去打扰。
懦弱的背后,是他有错在先。
白鞋踏过水洼走近,顺着一双骨肉匀亭的小腿,自下而上,晚风夹杂着雨滴拂过,姜梵音撑着一把红色折叠伞,站在两步远外。
姜梵音抬头,看向主卧窗后的姜母,母女视线交汇,感受到姜母给予的鼓励,姜梵音提了口气,回过头,看向狼狈无助的沈寒年。
“有话你快说吧。”
婉转动听的声线在夜空传开,沈寒年确定不是淋雨淋出幻觉,姜梵音真的下楼来见他了!
“梵音,我”
沈寒年死灰复燃,瞬间如同打通任督二脉,恢复通身气力,迈开站到几乎失去知觉的长腿,下意识向姜梵音走去。
“别过来。”
沈寒年近一步,她就退一步,攥着伞柄,出言制止道:“有话直说,我能听得见。”
感受到姜梵音的抗拒,沈寒年墨眸闪过哀伤。
但他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有眼无珠,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活该。
雨幕中伸出去的大手悬在半空,任由雨水冲刷去,又默默收回腿侧。
“对不起。”
沈寒年喉间仿若有无数刀片滑过,每个字出口都异常艰涩。
姜梵音亭亭玉立地站在伞下,裙角干燥整洁,不染纤尘,和淋成落汤鸡的沈寒年泾渭分明,仿若身处不同的世界,境遇不同,心境也大相径庭。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沈寒年说什么都无所谓,原谅与否的权利握在她手里。
“你说完了?那我回去了。”
沈寒年如果只是来道歉的,那姜梵音恭喜他,他的任务完成了。
以防沈寒年像从前那样,质疑她不择手段纠缠他、勾引他,姜梵音没有留恋地转身,果决上楼。
“别走。”
眼瞧着姜梵音没和他说几句话,就要打道回府,沈寒年顾不得姜梵音对他的嫌恶,大步上前,扣住姜梵音骨节明显的手腕。
感受到手腕的触碰,姜梵音拧眉回头看过来,沈寒年立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松开手,乖顺地退回安全距离。
“这张存折是我的全部积蓄,今后我所有的工资奖金津贴,会按月存到存折里。密码六个零。”
沈寒年骨节分明的手掌伸向外套里面的口袋,拿出一个用塑料包裹的薄本子,送到姜梵音面前。
无需姜老爷子和姜父登门要钱,沈寒年主动送过来。
“我吃住都在单位,日常没什么花销,存折里的钱,你和孩子随便用,不够了就和我说。”
雨点滴在透明塑料上,姜梵音迟疑片刻,从沈寒年指尖抽走存折。
“我能养活自己,这些钱,我替孩子收下。”
姜梵音收下存折,沈寒年没有丝毫心疼,反倒语气轻松不少。
“孕检,孩子出生上户口,我来想办法。
将来你成了明星,如果怕孩子被媒体曝光,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以将孩子交给我抚养。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向媒体公开我的身份,我也可以接受。”
“如果你不喜欢被我打扰,我以后争取少你眼前出现。”
“我工作风险高,如果有一天牺牲了,抚恤金不会少。和单位领导请示过,如果我遭遇意外,你和孩子是抚恤金的第一继承人。这是我擅自做主,但想来爷爷也不会反对。”
“姜梵音,过往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带着恶意揣测你。我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我没资格获得你的谅解。未来很长,无论是你,还是孩子,只要需要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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