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临近深夜，顾保平才一身疲倦地归府。
“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翠珠一脸喜气进来汇报，真正令他欢喜的不是侯爷回来了，而是世子爷没有回来。
“夫人，那位恐怕凶多吉少了。”
王氏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低头理了理衣裳，“走吧，也该去关心关心咱们家侯爷了。”
顺手搭上了彩萍递过来的手。
翠珠悻悻地跟在身后，恨不得一眼珠子瞪死彩萍。
王氏三人在顾保平的院子外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到人。
“你是不是听叉了，侯爷果真回来了？”
翠珠：“不会有错，奴婢远远瞧见侯爷身边的季风进来的。”
王氏闻言神色一敛，脸色难看，鼻子冷哼出声：“咱们回吧。”
侯府就算再大，侯爷要回屋也早就到了，这会子还没见人，八成是绕到金氏那个贱人屋里去了。
回头还要去老太太屋子问安，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自己还巴巴地在这喂蚊子，是个傻的吗？
两个丫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金氏截胡也不是一次两次，还次次都能成功。
当下搀着王氏往自己院子走。
经过一处花园窄门时，王氏不小心碰了一下门壁，恼羞成怒，一巴掌打在彩萍的手背上。
“我是老得走不动道了吗，需要你这么搀着走。撒手！”
彩萍是一等丫鬟，素日里做的都是些细致活，肌肤本就细嫩，手背又最是吃不得痛的部位，王氏这一巴掌下来，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偏偏还不能出声。
她万分小心赔着不是：“夫人花容月貌，岂是那金氏能比的。她不过仗着老太太偏宠，得意忘形了些。
她大概忘了，要不是她摇尾乞怜，夫人又心善，允她生下三少爷，这会子指不定窝在哪里哭呢。”
这话一捧一踩，说到王氏心坎里去了。
“说起来还是我不够狠心，当初若不是她求着我，让我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轮不到她爬到我头上来。
彩萍呐，人有时候还是不能太心善，我这也算自食恶果。”
黑暗中，彩萍不住地揉着发肿的手背，眼神空洞，嘴里却附和道：“夫人，谁说不是呢。”
她还记得那日，金氏求到她身边。
“彩萍姑娘，我出身小门小户，侯爷左不过氏可怜我才收我进房，我自知身份卑微，断断不敢与夫人争宠，求你让我见见夫人，就说人生漫漫，我不过想要个寄托而已，请夫人看在我衷心侍奉一场的份上，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彩萍念她哭得情真意切，心一软给她支了个招。
“此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若是大夫诊出你这胎是个女娃，想必夫人也不会发难。”
“这，这不是欺瞒吗？”
“月份小，偶有误诊也是可能的。”彩萍一脸笃定。
“若是生下来是个男孩呢？” 金氏面露恐惧地，这事太冒险，但是对她诱惑却很大。
“是个男孩，那岂不正合你意？那你可就成了侯爷和老太太眼里的宝贝…… 我的话点到为止，姨娘自行看着办吧。”
她与金芸原是侍奉在王氏身边的丫鬟，金芸生得楚楚动人，被侯爷一朝看上，抬了姨娘。
这才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金氏那个狐狸精，惯常会装柔弱，眼泪一挤，侯爷就心疼得不得了。
当日她打了我的花瓶，我不过训了她几句，她就跟死了爹娘一样，哭成那副德行。
我看，她就是瞧准了那日侯爷会来我房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呢。”
王氏骂归骂，从来不会拿金芸的出身说事，虽然金芸伺候过她，但是她也曾伺候过先前的侯夫人，骂金芸不就等于骂以前的自己吗？”
说起狐狸精，王氏脑中突然闪过晏南枝的脸。
那张脸除了肤色不如深闺中教养的女子，论起身段和气质，都是一绝。不施粉黛已是绝色，若是在闺房中养上个一年半载……
她不敢想，照着侯爷这个领女人进门的频率。
“你们可瞧见了，今日侯爷初见那野丫头的表情，分明又是动了心思。”
彩萍心细，她何曾没瞧见，只是默不作声，这话谁敢接就是找死。
唯有翠珠头铁，明知道是刀口也要撞一撞：“奴婢也瞧得真切。那南枝姑娘虽然粗野了点，乍一看与那三位姨娘的气质当真有点相似。”
此话一止，王氏蓦地顿在原地不走了。
原来不止她有这个感觉，连翠珠能看出来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对那个南枝的敌意来自哪里了。
想到刚纳进门的张姨娘，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只不过侯爷图了三日新鲜，便把人撂到一边再也不过问。
王氏呼吸变得急促，她胸脯上下起伏，体内似有怒气四处乱窜，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起来。
她这一次，要借力打力，亲手把人送到侯爷身边，看那金氏还能蹦跶几天。
眼下世子生死不明，若是再把金氏这个威胁一除，这个家里她就再没有后顾之忧。
金氏屋里。
金芸轻柔地褪下顾保平身上一身汗臭味的衣衫。
“本侯都说了，让季风来伺候，你何必亲自非这个气力。”
“爷这是说的哪里话，伺候爷是妾的本分。妾乐意为爷做任何事。”
金氏粉脸含羞，一双眸子莹润含情，看得顾保平心里一热。
这个女人，任何时候在他面前都是这般含羞带怯的样子，娇软的声音挠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金氏娇嗔道：“爷快去洗洗，汗凉了会着凉。”
顾保平这才松开金氏，跨进屏风后的木澡盆里，仿佛身体再一次浸泡在金氏的温香软玉里。
“芸儿，书安依旧音讯全无。” 顾保平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浑厚却略显疲惫，“我从城外回来，又去了大理寺和刑部，未经通报，甚至闯进十三爷府上，统统没有他的消息。”
金氏手里的活计一顿，“爷，世子爷一身本事，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爷放宽心，说不定过了今夜，世子爷自己就回府了。”
是啊，他这一身本事还是自己亲手教的。
顾保平闭上眼，一双手搭在木桶边缘，头往后轻轻靠着。
金氏拿了块毛巾垫在他脑后，伸出十根细柔的手指缓缓按压顾保平的太阳穴。
他舒服得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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