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难看的那人显然是顾清离。
晏南枝跟兰晋如此亲密,言笑晏晏的样子,促使他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次回去就要把婚事提上日程,就是天王老子给他下达命令也绝不出公差了。
“世子,世子……” 晏南枝的手在他面前使劲晃了几下,这才把他的魂拉回来,“这位就是兰堡主的徒儿,也是兰家堡的新任堡主,兰晋。”
晏南枝由着他发愣,刻意最后一个介绍他,哪知他一直丢了魂一般,自己在一旁沉浸式思考,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参见世子爷!”
这就是婆婆挂在嘴里的那个顾家人吧,倒是生的一表人才,只是臭着一副脸,摆给谁看呢,南枝这么明媚的女子,定然不会喜欢上这种人。
下一秒,只听这个臭着一张脸的男人薄唇轻启,“无需多礼,听我的未婚妻说,这几日一直是兰少堡主帮着她照顾兰嬷嬷。
兰少堡主心有大爱,又有做大事的决心,兰堡主果然是慧眼识人,等时机成熟,我定差人为兰家堡族人送上所需之物,以表感激。”
“未婚妻?”
兰晋的心仿佛漏了一拍,怔怔地侧头看晏南枝,一副你的眼光也不咋样的表情。
除了兰晋,白芷也朝晏南枝投来一道难以言说的目光。
十三爷则又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铁树开花,真真是旷世奇景,好看,爱看!
晏南枝不耐地瞥了一眼顾清离,这个时候把他俩协商成婚的事抬出来是几个意思,孔雀开屏也要分场合啊。
好在老堡主适时站出来,谢过顾清离并把一个硕大的包袱交到晏南枝跟前:”兰草临终前让我把这个托付给你,也算是报答这几日姑娘对她不分昼夜的照顾。”
晏南枝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伸手接过时候,一颗心比手里的物件还要沉重。
兰晋的不舍写在脸上,他在见到顾清离后,对晏南枝心存的丁点的梦想最终幻灭殆尽。
众人在夜里互道珍重,晏南枝等人不宜久留,以免让已成定局的事情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兰家堡族人若是知道祭祀大典上,还有外乡人的加入,信使的事情就会穿帮,所有的努力也会白费。
一行人披星戴月,在兰齐的带领下悄然离开了兰家堡。
兰晋在夜色的遮掩下,丝毫没有将自己的颓唐和失意展露半分。 明知道斯人已远去,他依旧站在黑夜里,似一尊多年前就已经矗立在此地的神,一脸坚定与决绝。
突然,他转过头,看向身侧同样落寞的老堡主,眼里闪着晶莹的水珠,开口道:“二叔伯,兰道光引发旧疾,不只是因为那团绿火吧?”
“真亦是假,假亦是真。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真假。兰晋,往后兰家堡就靠你了。”
老堡主说完,转过身消失在夜色中。
晏南枝一行人在郭县小憩了几个时辰,天一亮就出发往上京赶。
兰齐骑马技术欠佳,被安排跟樊真一道驾马车,女眷晏南枝和白芷首当其冲成为他们的乘客。
一路上白芷都闷闷不乐,晏南枝跟她说话时,白芷显得尤为漫不经心,车厢内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白芷不时地掀开车帘往外面瞧去,顺着她的目光,晏南枝能看到马背上男人挺拔的身姿。
霎时,晏南枝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这种事,既不分先来后到,也没有文明礼让一说。 她既不能告诉白芷她与顾清离协商成亲的事,也不能牛不吃草强按头,让顾清离爱上白芷,娶白芷为妻。
自古情字最难解。
晏南枝轻轻叹了口气,索性闭上眼打起盹来,听着马车轱辘有节奏的声音,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行驶了多久,突然听到车外有人叫白芷,“白芷姑娘,听闻你箭术了得,敢不敢下车跟我们比一比,咱们去林子里打野兔。”
白芷正浑身不自在,听到十三爷发出挑战,立马打起帘子跳下马车。
晏南枝微眯着眼睛在车内听他们对话。
白芷:“十三爷,咱们先说好,怎么比?输了赢了如何算?”
“我若赢了,你应我一个要求;你若赢了,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
“十三爷这是认定奴婢必输无疑?” 白芷不服气。
“哈哈哈哈,本王可没这么说,本王向来信守承诺,如若你赢了,应你的三件事也不会耍赖。”
“好啊!一言为定!” 白芷跃跃欲试,相比起闷在车厢里,这件事更能打动她。
“我也去,我也去……” 是兰齐那小子兴奋的声音。
许是被人嫌弃了,兰齐讪讪地嗫嚅:“我……我怕二位猎的兔子太多拿不下,我去给二位捡兔子。”
这小子还算有点眼力见。
不多时,车外恢复宁静,晏南枝昏昏沉沉地想,是不是走得只剩自己了。
她努力地撑起身子,钻出车厢,不料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顾清离背对自己,负手而立,一身宽松的月白薄衫包裹住他修长的身形,仿佛天地间孑然一人,背影孤独又落寞。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猎野兔?” 晏南枝扶住车门跳下车,跟他并肩站在一处,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
晏南枝凑上去,只瞧看了一眼,便觉头一沉,脚下打了个趔趄:“哎呦,我头晕,看不得。”
这时一双大手及时稳稳地托住她的身体,“小心! 你快进马车里去吧,这里危险。 他们都进林子里了,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晏南枝的腰肢被顾清离紧紧圈住,对方手心的温热传递到她的肌肤,她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在战栗不安,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
狼狈地挣脱顾清离的包围圈,又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出几步,连声道谢:“多谢,我……我没事了。”
怎么突然这么没出息了,她心里不禁腹诽,对自己的表现很是不满。
顾清离收回手,目光落在晏南枝的脸上,言语中略有责备:“下次别这么莽撞,若是摔下去,十个我跳下去都救不了你。”
“谁让你救了?” 晏南枝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闻言反唇相讥,还不知道是谁救谁呢?
顾清离并不说话,目光逐渐变得柔软,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许久未见,她比在琅村的时候肌肤更白,气质更出众了,这段日子以来顾清离每每想到她,心里总是泛起一阵奇异的感受, 怕她在府里受委屈,又担心她受不了侯府的规矩,独自离开。
得知她独自留在兰家堡,他心急如焚,甚至责怪白芷不该把她留下。
他对她既怜惜,又充满歉意。 以至于单独待在一处,有千万句话想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帮了自己那么多,是时候回报她点什么了。
“这次的差事办得很成功,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京。等回去后,我就着手安排人帮你寻人。
……另外,”他面上一热,为避免被晏南枝看出端倪,忙将眼神转到别处,“我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我回去就禀了祖母,让她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咱们尽快把事情办了,你觉得如何?”
说到成亲,顾清离的眉眼又染了一层笑意,他忽又默默地凝视着她,语气很轻缓,唇角露出一丝不意察觉的温柔。
晏南枝说不上哪里不对,人还是那个人,样貌也一如既往地俊美,就是那双眸子里似乎多了点什么,看她的时候,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突然一个念头涌进脑子里,晏南枝吓得一个激灵,这男人该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
她这么一个又美又飒的穿越少女,被顾清离喜欢也是正常的。
可是一想到顾家虎狼环伺,心里就窝了一股邪火。
她的后半生都要在后宅跟那群妇人斗得你死我活,想起来就觉得很是头疼。
顾清离见她秀眉微蹙,半晌未回应自己,沉不住气地追问:“南枝,你不是要反悔吧?”
“嗯?难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晏南枝惊道。
“你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只差没把悔婚书写在脸上了!我不管,我已经打算好了,进了京就要去向太后娘娘复命,向她老人家讨个赏赐。
有了太后赐婚,你在侯府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任谁也不敢拿你如何。”
“太后!?” 你干脆把我锁死得了,晏南枝吓得跳脚,连连摆手道:“我不悔婚,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可向太后求恩赏,我怕到时候连和离的后路都被掐断了。”
“那你就是答应我的提议了?” 顾清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上了贼船,还能怎么办? 晏南枝轻叹一口气,“对了,兰嬷嬷临终前托付给我的那些物件里头,有一样东西,回京后需要你帮我查明来历。”
顾清离想也没想就爽快应下:“这个都好说。”
迎着风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把顾清离离开侯府之后发生的事,晏南枝挑挑拣拣说了个一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去证实。
听着晏南枝娓娓道来,相比前段时间的患得患失,顾清离半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着了地,踏实稳当极了。
他甚至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酵,膨胀,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
约莫一个时辰后,十三爷和白芷几人叽叽喳喳地回来了,两人为着什么正争得面红耳赤。
晏南枝一看兰齐,双手满满当当,显然这次收获颇多。
他将猎物往晏南枝两人面前一摊,分作两堆。
“南枝姐姐,世子爷,你们看。
这是十三爷猎的三只野兔,这是白芷姐姐的,同样三只野兔。
就是数量相同,如何分胜负?”
敢情是为了打赌这个事情。
十三爷孩子心性,既是玩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顾清离看向晏南枝,挑了挑眉:“南枝,依你看呢?”
晏南枝领了裁判的职位,自然要肩负起职责来。 她拿起一支箭矢悄悄拨了拨几只野兔的尸体,细细观察一番下心里已有了结论。
“你们看,十三爷猎的这几只兔子,毛色呈灰色,耳朵低垂。”晏南枝叹气摇头,转过来评价另一堆猎物时眼前一亮,
“白芷的猎物就大一样了,毛色油亮,兔耳垂直,一看就是兔中精品。
论起箭法来,更是无可挑剔,这几只兔子俱是一箭毙命,兔兔减少痛苦挣扎的时间,吃起来自然口感更佳。
所以,本裁判郑重宣布,经过我慎重的观察和推断,最终决定此次狩猎行动中,获胜方为……” 她抓住白芷的手,将它轻轻举过头顶:“白芷女侠!”
“十三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白芷的三个要求,可要一一兑现哦,在场的各位可都是见证人。”
十三爷唇角勾出一个清浅的笑,拱手朝白芷道:“对对对,南枝说得对,本王甘拜下风,白芷姑娘,我随时恭候,上刀山下火海,本王也要应了你的要求。”
“十三爷承让了。”白芷的眼角眉梢终于也荡开了笑意,投向晏南枝的目光柔了下来,与她相握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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