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莹想起那天早上沈若芙对她父亲突如其来的关心，觉得全身发冷：“只怕，她是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
苏子鸣没来得及震惊，两人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敲门声。
“夫人，苏老爷……”
是杨管家的声音。
苏妙莹躲到一旁，苏子鸣上前将隔扇打开一条缝：“什么事？”
只见杨管家满头大汗，面如菜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苏老爷，出大事了。”
苏子鸣连忙把他放进来，苏妙莹焦急地问：“出什么事了？”
“夫人可还记得，外院有个叫胡六的小厮？”
“家里那么多下人，我哪能个个都记得？快说重点。”
杨管家道：“夫人上回不是让奴才去料理纪大夫？奴才听说纪大夫与他夫人恩爱非常，便想着，若他夫人出了意外，他定会归家去照顾他夫人。届时，我们便能找个理由辞了他。”
“于是，奴才便差胡六去办此事。不曾想，这小子今早动手的时候，竟被纪大夫和邻里们当场抓获，扭送到官府里去了！”
苏妙莹闻言，两眼一黑，险些昏过去。
苏子鸣更是一脚踹到杨管家身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苏妙莹急忙拦住他：“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又看向杨管家，厉声道：“我问你，这个叫胡六的可不可靠，有多少可能供出你我来？”
杨管家有些懊恼：“他是奴才的老乡，先前多次向奴才表忠心，谋求高升，奴才这次想着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夫人放心，奴才没有告诉他，此事是夫人吩咐的。”
苏妙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管家，表情不动声色地放松了些许。
“既上了衙门，空口无凭可是不行的。你可有什么证据在他手中？”
杨管家仔细想了想：“奴才先前给了他五两银子，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实证。”
“那便不用担心了。”
杨管家担忧道：“话是这么说，可无风不起浪，奴才担心老爷那头会追查，大小姐更是个难缠的。”
老爷最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家里仆人闹进官府，还是谋财害命的罪名。若传出去了，老爷在朝中肯定要受非议。
不得气得把他们一锅端了？
苏子鸣思忖半晌，道：“我有了，你回去后，马上偷偷往胡六的床底下，塞二三十两银子。到时候他若供出你，你就跟老爷说，这个胡六生性好赌，借了你银子不还，还想污蔑你。我名下正好有间赌坊，到时老爷若要人证，我还可以找人出面作伪。”
“好主意，好主意……”杨管家激动地叩谢道，“多谢夫人，多谢苏老爷。”
“好了，你赶紧去办吧。”
杨管家站起身，目光无意间瞥见苏妙莹脖颈上的一抹红痕，怔了一怔。
待他离开后，苏子鸣锁上门，神情凝重：“这个杨管家，用不得了。”
“那你方才还那么好心？”
“那只是为了暂时稳住他，不然他狗急跳墙，供出咱们怎么办？”
苏子鸣分析道，“以沈长渭的性子，无论官府那边结果如何，这两人都落不着好了，为防他把我们供出来。我们要想法子，把这人摆脱了才行。”
苏妙莹深表赞许。
想当初，她拉杨管家入伙，是看在这人好歹也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想来应当十分老谋深算才是。
谁能想到，这么大个人，竟一件事都办不妥帖，尽会出乱子，可不趁早踹了好？
……
不出半日，胡六被抓进官府的事，便传到了沈长渭耳中。
要说这胡六也是个胆小的。
他原本在门房做事做得好好的，某天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前途，想谋个油水肥的差事，好早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于是找上杨管家，接了个看似很简单的任务。
把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农妇推到土坑里。
不想一眨眼，就把自己弄进了牢狱。
他先是在村里挨了愤怒的村民们一顿打，进了衙门，又被按在行刑凳上，打了十闷棍。
紧接着，又被公堂上的曹大人一顿恐吓，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杨管家供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杨管家为何要这么做，胡六一问三不知。
曹大人看着这群闹哄哄的家仆，想到了自己那个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同僚，灵机一动，差人去给沈长渭报了个信。
沈长渭再怎么糊涂，也在官场混了十几年，焉能看不出曹大人的意思。
火急火燎地取了三百两银子，送到曹大人府上去。
曹大人收到银子，一抹银须，当即便退了堂，让沈家把人带回，私下解决。
再说沈若芙，她这几日过得可谓十分舒心。
这天上午，她陪沈若安练完琴，回去的路上，忽然看见小桃捧着两个纸鸢，蹦蹦跳跳地朝她跑来。
柳儿问她：“你又要上那儿玩去？”
小桃撇了撇嘴：“我才没玩呢，我是来找大小姐的。”
“方才门房的人过来送东西，说四少爷这个月策论评了第一，给大小姐和五小姐做了两个风筝。最近天气好，小姐若出去踏青，还可以趁着有风，放放风筝玩。”
沈若芙盯着那两个蝴蝶状的纸鸢。
上好的丝绢蒙糊在竹片扎成的骨架上，画满精致的图案，镶着花边，色彩鲜艳，十分漂亮。
一看就花了许多心思。
有时候她都忘了，她的弟弟不仅才学出众，手艺活也是一等一的好。
“都给五妹妹送过去吧，我年纪大了，不爱玩这些。”
“啊？”这么漂亮的纸鸢，小姐却连碰都不碰一下，小桃觉得甚是可惜。
小桃捧着纸鸢去了五小姐那，飞雪急匆匆走过来，低声在沈若芙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让他们见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把戏来。”
飞雪轻声道：“对了，您适才去五小姐那儿的时候，纪大夫的女儿悄悄来过了，说想来向您道谢。奴婢担心她被人瞧见，便让她赶紧回去了。”
沈若芙点点头：“你做得对，这种时候，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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