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家家户户原本紧闭的大门都开了，路上不少人来往，手里或多或少抱着东西。
“婶子，你么这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呢？”楚落落开口向一个妇人问好。
那妇人看了她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哎，这雪昨日下得太急，大家伙没有防范，这菜园子的菜都冻坏了。这不，大雪还在下，都忙着收菜呢，再晚怕是一口没得吃。”
“落落你也快回家收菜吧，我瞧着你家那白菜水灵着哩，冻坏了可惜。”
匆匆闲聊了几句后，各人又开始继续忙活。
村里人披着蓑衣或是斗笠，在这冰天雪地里穿梭，即便是手脚被冻得通红，也毫无知觉，唯一在意的，是这个冬天又要挨饿了。
迎面又走来一个年轻的妇人，是牛大哥的媳妇，大家都喊她一句牛媳妇，相比以前，看着苍老不少，此时也是面色愁苦。
“牛婶。”楚落落叫了一声，牛媳妇这才回过神来。
她抹了一把飘到脸上的雪花，“哎呀落落，这大冬天的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这还怀着肚子呢，可马虎不得。”
楚落落握上她冻僵的双手，“劳烦婶子挂心，我家今日做了许多豆腐脑，若是婶子得空，不如去我家吃一碗。”
牛媳妇闻言，身躯颤动，“豆、豆腐脑？”这玩意可是能卖上五文一碗，是人家养家糊口的吃食，她哪能吃。
“不成不成，这卖钱的东西哪儿能给咱们吃，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会过日子。”
楚落落被说了也不恼火吗，笑着解释，“我也不怕给牛婶子说，这豆腐脑本来是要拿去卖的，可大雪封路，自然也送不出去。我们一家才几个人，也吃不完那么多，所以想着送给大家都尝一尝。”
“可是，就这样白白送出去，多可惜........”
“婶子，我这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大家以前或多或少都帮过我们家，送点吃食没啥。”
见她坚持，牛媳妇神色松快，“成，那婶子就有口福哩，等会我收完菜再去你家。”
“行，婶子回去拿个大一些的碗，多装点回去给牛叔他们尝尝。另外，还劳烦婶子帮我跟乡亲们说一下，想要吃豆腐脑的可以带着碗来我家吃。”
牛媳妇听完瞳孔猛然睁大，片刻后才点头，“成，既然你有心，那我给大伙说说。”说完两人道别。
楚落落也往回走，路上全是脚印，没多久纷纷大雪又将行踪覆盖。
如今看来，这般大雪，对百姓是一种灾难。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远远瞧见自家的菜园里有三道忙碌的身影。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心疼菜，罗玉芳眼角泛红。
一大板车的菜被运进院子，外面一层都已经冻坏变黑，几人小心剥下外面的菜叶，装入篓子里。
“娘，地里的菜全都在这里了？”
罗玉芳点头，“是啊，就只剩这些了，今年的雪来的太急，冻坏了一大半——”
话到一半，她又长长谈了一口气：“咱家还好，只怕其他人这个冬天难熬。”虽是这样说，可这些菜是她精心培养的，如今就只剩这些，还是难过。
楚落落定定看着这些菜，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
“娘，听说被大雪后的白菜很甜，今日我们炒着吃吧，剩下的做成辣白菜，以后慢慢吃，总归现在咱家也不缺吃的。”
“辣白菜？”这个陌生的词，跳动在每个人的心中，好奇心似要冲破束缚，话到嘴边又被憋了回去。
下午雪稍微小了一些，院子外传来敲门声，一打开门，是牛媳妇。
“哎呀，牛妹子你来了，快进。”罗玉芳拉着人往屋子走。
今日做好的十一盆豆腐脑给村长送去一盆，剩下的十盆全被端到了堂屋的桌子上，一旁放着各种调料，那油汪汪、红彤彤的辣椒里面还能看见肉沫，牛媳妇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拿着手的碗极其不自然，“那、那个玉芳姐，我，我........”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楚落落方才已经将事情说了，罗玉芳自然也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干脆夺过她手中的碗，舀了满满一大碗白嫩嫩的豆腐脑，又询问了她的口味，十分豪气地加了一大勺辣椒油。等碗回到手里，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一下子红了脸。
“这，这太多了。”
罗玉芳推着人往外走，“多什么多，你家有五六口人呢，分下来一人还没有一碗。”
“这，这不成啊.......”
“你再说我可要生气了！”罗玉芳叉着腰。
牛媳妇没法子，便也不再扭捏，“行吧，那日后你家有什么事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便好。”说完欢欢喜喜往回走。
不少人见她当真拿到了东西，一时间喜出望外。
“牛媳妇，大山家真的给咱们豆腐脑啊？！”
牛媳妇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把怀里的豆腐脑往外一递，“瞧，那么大一碗，上面的辣椒油汪汪的，还有肉哩！”
这下整个村的人都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往家里跑去拿碗。
顿时，不少人都往楚大山家去，来的大多数是家里的男人，一个个瑟缩着身子，但都很自觉没有推嚷，而是排起了长队静静等着。
打到豆腐脑的男人万分激动，道谢后转身便匆匆离开，家里人还在等着，他得快些。
就在这时，原本的平静被打破，一阵吵嚷声传来，楚落落简单扫了一眼，是刘翠翠和楚老太，还有另外名声不太好的几家媳妇。
这次孙冬梅倒是没有搀和进来。
“楚大山，你什么意思？！”楚老太眼神森冷，望向那一盆盆的豆腐脑立马变得灼热。
楚落落笑着上前，“楚婆婆怎么来了？还有翠翠婶子，我可不记得有通知过你们。”
刘翠翠：“你，你还好意思说，你说，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几家？”
“哦？何来这种说法，我可是对你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楚老太裹着厚重的棉袄，显得整个人更加圆润，也不管身下是什么，一屁股坐了下去，开始嚎，“那你说说，为何通知了大家领豆腐脑，却单单没人告诉咱们。我们两家好歹是至亲，如今赚了银子就想不认咱们，这没天理哟！我不管，我家人多，你必须送我一盆，否则，我这个二奶奶就一头撞死在你爹坟、头！”
“这东西是我的，我想如何处理，与你们有何关系？”楚落落玩味地勾起唇角，剜了一大勺，“二奶奶记性真好，不知可还记得当初我爷去世前你们求着写的断亲书？”
“不如我给大伙念念。”说着，她掏出一张纸，楚老太的心跟着抖了抖。
楚大山的爹跟自己夫君关系向来很好，直到长辈去世也没有分家。后来，怕楚大山一家拖累他们，就逼着刚死了爹的楚大山写了一封断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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