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家中设得也是午宴。
那日是冬月初二，天晴，无风。
连日来不是多云，就是阴天，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这日，天还没亮，霜月就起来了，一想到今天是最后一日帮厨，心情大好，可不知为何右边眼皮一直在跳。
她的头上早早的就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在头皮中不仔细看也根本看不清。虽说是撒了药粉，可不知为何后脑的那一小块，仔细看头发很稀疏。
她想找慕容英寻求生发的方子，可一想到那人前几日竟然想杀自己，又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找顾玄风赎身。很快就断了这个念头。
洪光将她送到刘宅，宴请的菜是大差不差，刘之荣前几日就列过单子给她，她就按照单子上去张罗，有的虽然做工繁杂，但霜月早就烂熟于心，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都是一些名菜，什么鹿脯，旋煎羊，蟹酿橙，鳜鱼羹等。
从头天晚上就过来备菜，又从天还没亮就过来，忙到日中，宴请做的菜式不仅多，分量还多，她在后厨站了一整天，是腰酸背痛，连着好几天，身上哪儿都痛。
酬金虽是高，人也是很累。
等宾客散了，她还要找刘大人要剩下五两的酬金。
做好了最好一道鹌子羹，她松了一口气。
此时前厅的各路宾客都还在宴席上，刘之荣是吏部侍郎，官不算大，将朝中有头有脸的三司六部的官员宴请了个遍，这其中就包含顾玄风。
厅中嘈杂，数堂屋这处光线最好，吃着酒宴刚好还能晒到暖融融的太阳。
刘之荣为人仔细，爱出风头，闲话又是很多。他自己作陪的那桌是主桌，沈欢年、顾玄风、牧凌云还有王之意和杜清淮都在桌上。
这几位朝臣中，只有沈欢年和牧凌云话算多些，顾玄风本来吃的少，什么菜肴他都是浅尝辄止。
宴席接近尾声，牧凌云尝了那道鹌子羹，赞不绝口，笑问刘之荣，“刘大人家中的厨子水平真的不一般，这羹汤做的鲜美可口，实在是难得。”
顾玄风刚刚也尝了一小口，也是觉得味道实在是好，他喝着这汤想到了霜月，不知道她这几日在她姨母家过得可还好？头上的伤好点了没有？
顾玄风又尝了一口那鹌子羹，却听刘之荣开口，“说起这菜肴，请来的厨娘还是中书大人推荐的呢！说之前在中书大人府上供职过，深得中书大人的青睐，中书大人还为她给我写了一封举荐信呢！”
顾玄风闻言一头雾水，刚进口的一颗鹌鹑蛋在喉间噎得厉害。
一旁的牧凌云不急不慢地去给人拍背，将桌上的半杯清茶递给了他，顾玄风就这这杯茶这才咽了下去。
牧凌云看着那张原本白皙的脸颊已经染了红晕，打趣笑道：“顾大人这样雅致的人今日用饭怎得这般急？”
顾玄风不语，准备对刘之荣发问，听刘之荣又在说：“要说那厨娘不仅厨艺极佳，容貌也是上乘！怪不得京中的各家宴请都要知名点她。”
顾玄风闻言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捏紧了腰间的荷包不肯松手。
“刘大人，这个你就有所不知，顾大人家中的下人哪有不美的，身边伺候的婢女是个美人胚子，这厨娘是个美娇娘也是正常。”一旁的牧凌云又来搅这趟浑水。
自从上次谢德育的事闹上了朝廷，顾玄风身边有个貌美婢子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众百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纷纷在后面议论纷纷。
牧凌云此言一出，桌上的另外几人都是露出一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一旁的沈欢年更是将火拱到最高，“各位都小点声，隔壁还坐着郑国公呢！”
众人这下更是发笑。
一旁的牧凌云又道：“无缘见顾大人身边的美貌婢女，要不刘大人遣人去后厨将这位厨娘请过来，让我们也一同见识见识。”
说着偏过头笑望一旁的顾玄风，“中书大人，你说好不好？”
顾玄风对牧凌云的话充耳不闻，缓缓起了身，“下官不适，去去就来！各位请便！”
牧凌云看那清风朗月一样的人转眼消散在人海中，也没再管他。
“那那个厨娘还要喊过来吗？”刘之荣恭敬地问。
“喊过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何等美色？”牧凌云命道。
还在后厨忙活的霜月这时趁着刚好忙完的功夫，在刘宅的后山找了个地方歇下来在捶腿。
刘之荣宅里上菜的丫鬟认出了霜月，“尚食娘子，你怎么在这？我们家老爷正在到处找你呢！”
“找我？”霜月突然警惕起来。
“听说是前厅那边的大人很满意你做的菜，想要见见你。”
霜月猛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反问道：“你家老爷请来的都是哪些大人？可有这朝中的中书大人？”
那丫鬟笑道：“有的，这位中书大人也来了，我刚上菜时还见着了，听老爷说他还是你曾经的主子，你待会去刚好就能见到。”
霜月嫌弃地闻了闻身上，“那烦请你在这等我下，我身上一身油烟味，容我找处地方将外面的衣裳脱下来就随你过去。”
“那尚食娘子可要快些，堂前的那些个大人还在等着。”
霜月应了声“好！”脚步飞快地往后院去了。
她过来时就留意到后门离这后厨不远，宾客和主子下人都在前院，因而后院并不见人。
霜月一颗心飞快地跳着，出了刘宅后一路狂奔。
她怎么就忘了刘之荣会宴请顾玄风呢！
想想那剩下的五两银子打了水漂，霜月尤为惋惜。
眼看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天，已经接近尾声，还出了幺蛾子，懊恼不已。
好在她溜得快，不曾被人发现。
霜月是一路小跑回去的。
回去时，刚好看见洪光牵着隔壁的那头老驴，准备锁门去接她。
见霜月气喘吁吁地回来，洪光疑惑地问道：“你今个怎么自己回来了？”
霜月拉过他手上牵驴的缰绳焦急道：“把驴还了，快些回来！”
洪光忙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霜月缓过一口气，“是要债的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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