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斋的饭菜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贵，正所谓 “一分钱一分货”，贵自有贵的道理。
王安然和廖雨平日里哪有机会品尝这些贵价菜肴，今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可不得抓紧着点菜。
王安然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张口便是一连串的大菜：“翡翠金汤翅、八珍御牛釜、金齑玉脍、佛跳墙。”
廖雨偏爱甜食，报起菜名来也是一长串精致的小玩意儿：“水晶龙凤糕、琥珀金杏酪香、珠翠蜜饯、荔枝膏。”
且不论是肉食还是甜食，价格都贵得离谱。
斐芷芪的脸色有些难看，拿起菜谱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暗自估量着自己袋子里的银钱够不够付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了句：“我们只有三个人，吃这些……也就差不多了。”
王安然和廖雨又怎会没瞧见斐芷芪脸上难看的神色，可那又能如何呢？
在她们心中，斐芷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冤大头，上赶着来让她们宰割。反正事后只需再说几句好话哄骗一番，自会忘了心里头那些不痛快的事，依旧欢欢喜喜地与她们姐妹相称。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而被人占了便宜还浑然不知的，同样是傻子，兜兜转转，这傻子从头到尾都是斐芷芪一人。
小二得了菜名，一甩肩上的汗巾，脆生生应道：“得嘞，几位客官稍等。”
没多会儿，菜肴就上齐了，三人瞧着肚皮不大，食量倒是不小，风卷残云一般，盘子很快见了底。
等到酒足饭饱，该结账的时候，王安然和廖雨却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开始眼观鼻鼻观心。斐芷芪先头吹出了大话，扬言要请客，这会子只能硬着头皮结账。
“承蒙惠顾，一百一十二银。”小二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明晃晃地伸出手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等着收账了。
怎忒贵！
斐芷芪将袋子中的碎银一股脑儿倒在桌上数了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犹豫再三，只得对着小二强装镇定道：“我们……我们再消消食，晚些时候来收账。”
小二在这锦绣斋干了多少年伙计，什么场面没见过？虽说脸上依旧挂着乐呵呵的笑，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几人，怕不是想吃霸王餐的主儿！可得盯仔细了。
待小二退出了包间，斐芷芪讪讪开口：“这家饭菜，有些贵了……”
“锦绣斋的饭食，那可是京城顶好的，这个价格，本就正常。”
“在京城能吃到这般美味，花点钱算什么。”
见两人不接招，斐芷芪又气又急，咬了咬下唇，一张脸羞得通红，豁出去一般：“我今日带的钱不够，你们也出些饭钱。”
王安然和廖雨低着头不说话。
吃个饭还要凑钱结账，这股子穷酸气，装什么大尾巴狼啊，还以为多阔气呢！
斐芷芪心中的火气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带着些质问的口吻：“这顿饭你们都有吃，摊下来出些银钱不过分吧？”
两人还是没动。
斐芷芪彻底急了，点名道：“安然，我不是刚投了五百两银子进咱们合伙的铺子里吗？你先拿些出来，把饭钱结了吧。”
她今天若是吃霸王餐，明天这事准能传遍京城，到时候人人都知道她斐芷芪付不起饭钱，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王安然这才不情不愿地有了动作：“那钱是走公账的，不好随意动了去。我身上只有这么一点儿了，再多也没有。”
一小块碎银被放在了桌上。
这会儿，斐芷芪和王安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廖雨，廖雨像是被烫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我？”
两个脑袋点头。
廖雨见状，没好气地瞪了王安然一眼：你这个墙头草，两边倒！
王安然：死道友不死贫道，有难同当！
“我的零钱也不多，只有这些。”廖雨咬着牙，极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桌上。
她心疼的紧，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吃这顿饭。
几人好不容易凑够了饭钱，外头却不是小二进来收账了，是个高高壮壮的掌柜。掌柜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又仔细地核对了银两，见数目无误，这才彻底洗清了这几人吃霸王餐的嫌疑，脸上重新挂上了热情的笑：“承蒙惠顾，这是找客人的两百文。”
廖雨头一个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抢：“这是我的那二百文。”
斐芷芪被她这副模样气笑了，瞧瞧那不值钱的样子，不就是二百文，等她们合伙的铺子开张了，别说二百文文，就是两千两，那也是有的。
真是小家子气，也就这点出息！
廖雨自然没有错过斐芷芪眼中的轻视，她有些窘迫，只能干巴巴的解释道：“我家中素来对银钱比较在意，我也没有多少可用的了，这已是我全部的家当。”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解释的有些过于生硬了，又紧跟着加了一句：“还是芷芪你宽裕，真是让我羡慕的紧。”
有人夸赞，斐芷芪顿时就像是开了屏的孔雀，方才心底里的那点子不痛快也就散了。
王安然和廖雨看着斐芷芪昂首挺胸、大步走出门外的骄傲模样，忍不住在背后偷偷咬耳朵：“装什么装，连吃一顿饭的钱都没有，还要掏我们的家底。”
“就是就是，早知如此就不来了，可心疼死我了，我攒点儿钱容易吗？”
斐芷芪已经走到了锦绣斋的外头，见后头两人还没跟上，忍不住回头催促道：“快点儿，走了。”
两人应了声，这才快步上前，脸上瞬间就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容，好似刚才在角落里说小话、满腹牢骚的不是她们二人。
酒足饭饱，正是午歇的好时刻，廖雨住在南边，先行离开了，斐芷芪和王安然住在北边，结伴离开。
“廖雨那人也太小家子气了些。”斐芷芪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虽是得了廖雨的奉承，可心里还是有些看不上她方才的那副做派。
王安然也跟着开口：“就是就是，实在是太小气了。”
“日后离她远些，莫要被染了穷气。”
“芷芪说的是。”王安然连忙点头称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色。
而在锦绣斋的二楼，一男子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头，目睹了一场小团体的勾心斗角。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戏，有趣。
“少主，属下已经查清阮府的相关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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