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娇娇一屁股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脚尖不停地晃动：“娘，我今儿个来，是有事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斐娇娇，你到底想怎样！”婓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听到斐老夫人这话，斐娇娇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娘，您从小就偏心弟弟，说他是男子，肩负着为斐家传宗接代的重任。”
她眼眶泛红，似是要把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可他娶了个不争气的婆娘，肚子里头蹦出来的净是些丫头片子，您那宝贝孙女，也同样没个争气样儿，生的还是女娃。”
斐老夫人嘴唇嗫嚅，竟一时无法反驳。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斐家如今子嗣凋零，这一代确实只剩下女子。
“但是，娘，我不一样啊！”斐娇娇双手叉腰，猛地挺直了腰板。
“我肚皮争气，肚子里头蹦出来了三个男娃娃，我为斐家立功了！您给外孙发点压祟钱怎么了？我儿子身上可流着斐家的血啊！”
斐云在一旁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姑奶奶，斐家的钱财都是圣上赏赐给我的，你凭什么觉得我要把这些赏赐拱手让给你？”
斐娇娇猛地转头看向斐云，眼中的恨意滔天：“就凭你是个下不出金蛋的破烂货！”
“你……”斐云作势要上前，双手高高扬起。
斐娇娇却分毫不怕，反而愈发嚣张，将胸膛挺得更高，像是挑衅，把自己的脸面往斐云手上送：“你打啊！你今儿打我一下，我明天就去告状，告你不孝！堂堂骠骑大将军，殴打长辈，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在官场上混下去！”
婓老夫人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斐娇娇，你闹够了没有？都是一家人，你断了斐云的前途，就是断了你自己的靠山。”
斐娇娇却并不吃这一套：“好处又没落到我头上，我管你有什么前途，给钱！要么大家一起平步青云，要么大家一起下地狱。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面对这种泼皮无赖，打不得骂不得，实在是胡搅蛮缠到了极点，斐云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头一阵阵发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头疼欲裂，仿若脑袋被重锤一下下地敲击，她双手抱住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斐府真的没钱。”
“我不信！”斐娇娇慢悠悠地踱步到斐云跟前，围着她绕了一圈，眼中满是怀疑与贪婪。
斐云强忍着头疼，将账本子递过去，斐娇娇一把夺过，拿到账本粗略一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转为震惊：“什么，居然连一千两的存帐都没有？皇上赏你的宝贝都去哪里了？”
斐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用了。”
斐家上下这么多人，光是日常嚼用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再加上这段日子她要坐月子，需得调养身子，为重返沙场做准备，花钱更是如同流水一般。
“你们怎么敢！斐芷芪怎么会赚钱，她要是亏了，你们到时候就等着喝西北风吧！”斐娇娇盯着账本上大笔的支出，其中多是斐芷芪拿去开铺子了。
这话斐老夫人不爱听，铺子还没开张，乖孙女就拿回来不少金银首饰，她看着就是个赚钱的门路。
但这话不能告诉斐娇娇，这个不孝女，一心只想着从娘家扣银子补贴夫家，胳膊肘往外拐，实在是不像话！若是让她知晓了这个赚钱的门路，还不得把斐家掏空了去。
“芷芪还小，亏了便亏了。”斐老夫人面上不动声色，这当然是她的场面话。
“啪！”
斐娇娇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茶杯应声而碎，碎片四溅：“娘，您当初怎么说的？我不过是摔个碗，您都要骂我败家，拖了弟弟的后腿，现在这么大方了，几百两银子给孙女打水漂，就不败家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摔多少碗，我都不骂你败家。”
斐娇娇状若癫狂：“娘，这是你说的。”
她和发了疯一般，将屋子里能摔的都摔了，先是抄起桌上的茶壶，用力向地上砸去；紧接着又冲向一旁的博古架，将上面摆放的瓶瓶罐罐、摆件一股脑儿地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整个大厅瞬间一片狼藉。
斐云有心想要阻止，脑袋却是一抽一抽地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最后，摔完所有的东西，斐娇娇也没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满地的碎片上，锋利的碎片划破她的肌肤，鲜血渗出，她却仿若毫无知觉，只是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
“娘，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今天带不回一千两银子回去，他会打死我的！”她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撸起自己的衣袖，“您睁眼看一看女儿啊，再打下去就没命了！”
那两条瘦弱的胳膊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有些地方还在流血，显然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婓老夫人却是铁石心肠：“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定是你没有照料好家人，才会惹得如此下场。”
斐娇娇凄惨一笑，她就知道，这个狠心的娘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她从来都只在乎自己的儿子。
哪怕她的儿子已经战死多年，都不肯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她突然就不哭了，也不闹了，收了浑身上下的那股子疯劲。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婓老夫人：“娘，我有三个儿子。”
婓老夫人应一声，算是知晓。斐娇娇的肚皮争气，生了三个，可那三个儿子又不姓斐，在她眼中，终究是外人。
斐娇娇忽的咧开嘴笑了，笑得很是渗人：“您的三个外孙可都还没娶妻呢。”
“我管不着，他们又不姓斐，我管他们婚事做什么。”斐老夫人皱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斐芷芪不是还没说亲，该嫁人了。说起来，他们还是堂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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