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在外头喊：“大人，姑娘，开饭了。在哪儿吃饭？”
苏裳掀开门帘出去：“在温室里头吃，做了什么？”
陈劲也不闲着，而是拎了井水添入大铁锅内，又给灶台塞了几根木柴，把火烧得旺旺的，这样温室里头才暖和。
女人和花儿一样，都得好好养着。
他母亲给他来信，催促他过年的时候回京城一趟，估计要逼他相看姑娘了。陈劲不热心，根本不回应老娘，只让阿喜写了回信说衙门事多走不开，过年就不回去了云云。
他还年轻着呢，着什么急啊？
小玉的手艺还不错，大鲤鱼做得特别入味儿，陈劲吃得过瘾，额角上都出汗了。
“夫人，你这花草打算何时卖？需不需要我帮忙？”
苏裳说：“明日洛城大集，我准备搬两盆水仙去那儿试试，就不劳烦陈都司了。”
赵昌死后，陈劲费了老大的功夫整顿洛城的治安，街头上的小混混二流子都消失不见，现在陈劲倒不担心苏裳的安全问题。
“也好，卖不出去的话，找我。我推销给那些富贵人家。他们不敢不买。”
苏裳笑了：“陈都司说笑了。”
她这一笑竟然比水仙花还要好看。
她耳朵上戴着珍珠耳坠儿，一晃一晃的，差点儿闪瞎陈劲的眼。
陈劲赶紧低头吃鱼。
苏裳问：“眼看着要过年，朝廷还没安排人来帮陈大人嘛？洛城这么大，就靠陈大人一个人支撑，陈大人也很辛苦。”
陈劲说道：“听说朝廷会安排人过来，目前还没收到公函。我也不辛苦，都是分内事。再说了还有王绘春他们几个帮忙，也能走的动路。”
苏裳说道：“洛城一派祥和，这都是陈都司的功劳。小玉，再给陈都司添一碗面汤来。”
…
两天后，洛城大集。
洛城自来有传统，快过年的时候，大家都要买年货，各路商家在洛城最繁华的地方摆摊设点，卖年货、点心、花草、春联等等。
洛城的百姓纷纷出门购物，准备过年。大街两边是各种摊子，中间的过道上挤满了购物的百姓。他们拎着各种年货，礼品，花起钱来毫不吝啬。小朋友们则举着糖葫芦和小糖人满大街乱窜，急得他们的父母在后面喊着：“别乱跑，小心拍花子。”
苏裳租了摊位，拉了一个很大的彩旗，上面写着：玉兰花卉。她的摊子上摆着一溜金黄色的水仙花，这些小小的水仙花养在水盆里，那一汪水下，躺着几粒颜色不一的鹅卵石。
这年头哪儿会有新鲜的花卉呢？
所以，她摊子前面立刻挤满了人。但是等他们问了价格后，都犹豫了。
这么一小盆水仙花，竟然卖二两银子。
拿回家去，过上十天半月，水仙花也就凋谢了。
一般的普通人家是不舍得花这么大一笔钱买鲜花的。
苏裳也不着急，总会有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来逛街，总会看到她的水仙花。而且，她这次来，主要是给她的铺子做宣传打广告，让更多的洛城百姓知道玉兰花卉。
她头上戴着两朵小小的朱红色兰花，一头乌发下面娇美的容颜如花。有人站在大街汹涌的人流中，看着她。
原来，她真的做了卖花姑娘。
来以此谋生。
她瘦了。
但是，她身上有了一股以前没有的精神气，坚韧如同松柏一样。
风吹不弯，雨打不倒。若说从前是十分的柔弱，那么现在变成了五分的柔弱和五分的坚韧。柔弱是她的形体，而坚韧是她的精神。她变了好多，不再是那个内宅的姑娘，而是一个可以独自讨生活的女子了。
宋启瑞抿了抿唇，挤开人群，走到摊位前面：“裳裳。”
苏裳抬头，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她顿时瞪大眼睛，一时间，周围的人群，周围的声音，都不见了，消失了。时间倒退，她仿佛站在京城那条小河边，而他，依旧陪着她。
他拉着自己的手在河边散步，说他很期待游学，说等游学归来后就和自己成亲。然后参加春闱，将来给自己挣个诰命夫人的称号。
他还掐了一朵迎春花给自己簪花。
那日的迎春花，就像今日的水仙花一样，金黄灿烂。
但是，他回来晚了。
也幸好他回来得晚。要不然苏家退亲的时候，他必定反对。他怎么都得过沈怀成？而宋家，也绝不敢和沈怀成为敌。如果宋家因为自己受到沈怀成的打压，那么，她苏裳不就是罪人了？
过了半晌，苏裳终于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启瑞绕到摊位里头，低声说：“来看你。”
他本来就生得俊美，穿着深蓝色的外袍，身姿挺拔，又温文尔雅，登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个姑娘拿手帕遮住下巴，偷看了宋启瑞好大一会儿，终于开口：“大嫂，给我来一盆水仙花。”
苏裳马上来了精神：“哦，姑娘，您一个人来的？我给您送到家里去？”
那姑娘再次看了看宋启瑞：“行，我家不远。就在后面大胡同里。”
宋启瑞问：“姑娘，好事成双，不如来两盆贺新春如何？”
这么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含笑端着一盆水仙花，看着你，就问你买不买吧？那姑娘脸色通红，偷看宋启瑞两眼，却又心疼银子，一时间难以决定。
苏裳则说：“姑娘，买两盆吧，两盆收你三两银子。买回家放在父母房里一盆，自己房里一盆，看着喜庆。”
那姑娘点头：“也好。”
她给了银子，宋启瑞主动抱了两盆水仙花，跟着她送花去了。
小玉目瞪口呆。
两盆三两银子，她们挣大钱了。
而且，这姑娘看着也不是大户人家呀，就是普通老百姓家家里头的闺女，怎么出手这么大方？
“姑娘，宋公子怎么来了？”
苏裳摇头。
宋启瑞突然出现，弄得她措手不及，芳心大乱，勉强控制住情绪，招揽后头的顾客。
“姑娘，宋公子怎么帮咱们送花？那是我的活儿。”
这是苏裳和小玉说好的，如果有人来买花，小玉就负责给人家送回家去。现如今宋启瑞突然出现，还“帮着”卖花、送花。
苏裳低声说：“回头给他辛苦费。”
这生意是宋启瑞带来的，小玉这个傻的，还没看出来吧。
又听一人说道：“大嫂，我也要两盆水仙花，等会儿让那位公子帮我送去？”
苏裳赶紧说：“没问题，没问题。”
有了宋启瑞这个助力，苏裳的水仙花卖得特别快，不过一个时辰，二十盆水仙花全部卖光了。
小玉高兴得要收摊，苏裳拦住她：“不要收摊，就让摊子在这儿放着。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玉兰花卉的招牌。”
小玉咧着嘴笑：“好主意，姑娘就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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