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端着碗走了，沈怀成这才开吃：“那个黄县被屠杀的小村庄怎么样了？”
宋启瑞恭恭敬敬回答：“回大人，那村子仅存一女子，她回娘家探亲，被土匪掳走后获救。如今官衙安葬了村民，按流程把该村的土地收归国有，那个妇人也拿了相应的补贴。”
沈怀成点头：“好，处理得不错。宋大人年轻有为，实乃我大周百姓之福。只可惜此处无酒。要不然，本官可得和宋大人好好喝一杯。”
宋启瑞说：“阁老说笑。阁老为了大周呕心沥血，才是我等楷模。此处有鸡汤，可以此代酒。”
沈怀成眼睛一眯，隐藏住自己的不快。这小子倒是好口才，不吭不卑的，看着就让人讨厌。觊觎自己的妻子。他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厨房内，小玉偷问苏裳：“姑娘，怎么姑爷又来？”
苏裳说：“叫他沈大人。”
小玉：“怎么沈大人又来？”
苏裳：“你去看看，他们吃完了就收拾一下，给他们泡茶喝。”
小玉缩了缩脑袋：“姑娘，我好怕沈大人呢。”
苏裳说：“……你去给水仙花浇浇水，等会儿人家那些订货的人要来拿花了。”
总之就是要小玉去温室，最好把沈怀成赶走。
小玉没办法，拎了喷壶进了温室，认真给水仙花补水。这里头温度高，水耗得快，一天都得补充两次水。
沈怀成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放下筷子：“小玉，你去找小唐，他带了上好的茶叶，叫他进来沏茶。”
小玉：“……是，大人。”
宋启瑞站起来：“大人，天色将晚，下官要告辞了。不知道沈大人在何处下榻？要不要下官相送？”
沈怀成暗骂这人狡猾，淡然一笑：“我有私事，就不劳烦宋大人。宋大人请。”
宋启瑞无奈，拱了拱手：“大人，玉兰小院只有她一个女子，大人还请早些归去。”
沈怀成面色一寒：“你教我做事？”
宋启瑞正色道：“下官不敢。女子在世本就艰难，她独自支撑这个家，家里并无男子替她撑腰，一旦起了风言风语，大人可以一走了之，然后留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吗？”
沈怀成:“……”
他———是如此。
她还在沈府的时候，他生气去了西疆，留她一个人应对母亲、黄氏、沈明珠和卢菲。然后她弟弟死了，她被母亲休弃。
她不肯回自己身边，是不是因为这个？
他没有护好她！
女人本来心胸狭窄，她在府里受到挤压、欺负，难免心里有气。
罢了罢了，等晚上无人的时候，自己再过来哄一哄。
沈怀成闭了闭眼睛，尽管不舍，然而还是站起来：“好，我这就走了。”
他一甩衣袖，率先起身出了温室。
厨房内，那个女人忙着刷锅，都不往院子里看一眼。
看来并不想送他出门。
沈怀成无奈，快步而去。
宋启瑞站在厨房门口：“裳裳，我走了。你大门关好。这几日不要外出。”
苏裳送他出门，站在大门口叮嘱他：“好，你早点回去。天气冷，你又离得远，回去后喝些热水。”
宋启瑞说：“好，知道了。这几日冷，你多休息。”
站在马后面的沈怀成：“……”
好，好，都当自己是死的是不是？
苏裳都没看沈怀成，带着小玉进了院子，拴上了大门。
小玉抹掉冷汗：“哎嘛，可算是走了。”
苏裳上了二楼，觉得非常累。沈怀成来不来洛城和自己无关，但是他突然来到自己家这件事，还真是耐人寻味。
这些当官的，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好好的一顿饭被他给搅和了。
苏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京城啊，高门大户的沈府啊，还有苏黯、苏正等苏家的人，都仿佛离自己很远，仿佛他们只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水泡，离开了，那个水泡也就散了。
还是脚踏实地，自己稳稳当当走自己的路才是真的。
这样挣来的钱，花着踏实。
下午忙了一阵子，苏裳接待了几个来取水仙花的客人，顺便送给他们一盆菠菜，可把这些人给乐坏了。
这大冬天的，谁能吃到一把新鲜嫩绿的菠菜，那可比菩萨大人还要金贵呢。
这苏姑娘可真爽快。
小玉嘟囔着：“姑娘，你可真舍得，那些菠菜多金贵！一把都能卖一两银子。你可好，一下午送出去五盆。”
苏裳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可别忘了，这些卖花人都是洛城的有钱人家，等明年开春后，他们就是咱们的主要客户。小玉，你可得学会怎么留住回头客。咱们做的是长久生意，可不是一天两天。”
小玉吐了吐舌尖：“知道了，姑娘。”
两个人简单吃了点晚饭，不过是中午的鸡汤下了两碗面条填饱肚子而已。小玉早早睡了，而隔壁的苏裳翻看着账本，看看今日进账。
说起来，洛城是她的福地。
尽管刚到洛城那两个月非常苦，但是心里不害怕，不恐惧，不用担心什么时候挨打罚跪，自己辛苦挣口饭吃，心里就踏实。
后来靠着卖牡丹挣了些钱，官府又给了五百两银子，她就买了这套小院子安心养花，日子越来越顺当，还存了不少银子。
等找到苏昂，说不定小玉也该嫁人了。到时候给她好好挑个夫婿，多给些嫁妆，日子就这么顺顺利利过下去。
苏裳合上账本，拆掉发髻梳头。这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梳好就上床睡觉。
昏黄的油灯下，她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一下一下的，慢慢梳头。
沈怀成站在走廊上，似乎都不太敢用力呼吸，生怕惊动了里头梳头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那人放下梳子。
里头的油灯，灭了。
沈怀成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敲了敲窗子，嗓音低而哑：“苏氏，开门。”
苏裳这边刚刚沾上床沿，手里捏着被角呢，听到这两个字，差点儿惊叫。她马上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沈怀成，这阴魂不散的沈怀成。
沈怀成再次敲了敲窗子：“开门，要不然小玉要听到了。”
苏裳定了定神，走到窗边：“大人怎么来了？我已经休息了，大人有事明日说。”
沈怀成：“给你带了东西，你开门。”
苏裳披上棉袄：“不劳大人费心，还请大人速速离去。否则，我就要叫人了。”
沈怀成气得咬牙，冷笑一声：“你不开门，我要踹门了。吵醒了小玉事小，吵醒了隔壁邻居，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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