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成指着院子里的奴仆：“那些人都是当日推搡苏氏的人。小唐，把这等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人，全部打发掉。”
小唐高声回答：“是，大人。”
那些侍卫拉着被打得半死的丫头、婆子和家仆们出了明霞院，小唐命人清洗院子里的血迹，剩下的丫头和家仆吓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
沈怀成看着沈明珠，沈明珠都快被吓尿了：“二哥，干嘛？我、我怎么啦？”
沈怀成说：“明珠，你被母亲宠坏了。你和卢菲联手欺负苏氏，以为我不知道？卢菲和黄氏假装被抢劫，你都知道，然而你不告诉我？明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明珠，你让二哥很寒心啊？”
“我是你二哥，你竟然和外人联手，对付我？”
他脸色阴沉，固然冷漠，然而太吓人了。沈明珠吓得靠着卢氏：“二哥，二哥，我、我不知道，都是她们的计策。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怀成叹气：“明珠，你十七了。我叫人马上给你说亲，开春嫁人。”
沈明珠大叫：“二哥，我不嫁人。我就不嫁人。”
沈怀成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倏然看她，说出来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伤人心：“你还想着陈劲，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你们没有结果。”
沈明珠突然大哭。
沈怀成说：“来人，把小姐送回绣楼，平时没事不许出楼。违者，杖打二十大板。”
沈明珠依旧哭个不停，而沈明珠身边的丫头们扶着沈明珠退了出去。
卢氏被这一连串变故气得脸色发白：“老二，你不就是想替那个丧门星出口气？怎么着，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做主休妻？”
沈怀成说道：“母亲，您眼睁睁看着她流产，听说她小产的时候，吃白粥咸菜。您和大嫂、小妹却饮酒作乐。母亲，孩儿从没想过，母亲如此狠的心，自己的孙儿夭折腹中，您还能瞒着我，还不许下人告诉我。母亲，我沈怀成，何处对不起您老人家？竟惹得您如此虐待我的妻子？”
他嗓音低沉，带着丝丝沉痛，眼睛里也是红丝：“母亲，孩儿得像您学习，学习一下如何狠心，才不枉您对我的一路呵护，让您见证孩儿的成长。母亲，孩儿不孝，即日起，孩儿也不供奉母亲的家用了。这家里所有的费用，都和我无关。”
“小唐，叫人清点母亲、大嫂和小妹的东西，所有从我库房里拿来的首饰，全部收回。大嫂补回的那两万两，收入私库。”
邹雪莲脸色煞白：“二弟，使不得。那是公账上的银子。”
沈怀成淡漠说道：“是么？公账上哪一分钱不是我的银子？大哥交过一分钱？”
沈怀清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母亲，孩儿很累，这就告退了。”
沈怀成大步而去。
小唐一挥手，所有的侍卫哗啦啦撤出去，院子里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
大年初一，京城热闹得很。长长的舞龙队伍后面跟着一队敲锣打鼓的人，小朋友们跟在队伍后头抢地上的糖果点心，一片欢声笑语。也有舞狮子的，几个红色的大狮子和金黄色的大狮子对峙抢一个彩球，气氛热烈。
也有人在僻静的地方放烟花和鞭炮，围观的人都站在远处不敢近前，等那鞭炮发出一声巨响冲向天空，他们都同时捂住耳朵，张着嘴巴看那鞭炮在半空中炸裂。
苏黯、叶红樱带着苏琼和苏璋也在看烟花。苏琼和苏璋都穿得花团锦簇，跟在苏黯身侧：“爹，我也要那个，你给我买去。”
“爹，我也要，我要两个，你给我买两个。”
苏黯高兴得合不拢嘴：“等会儿咱们去铺子里头挑，你们想要什么，自己挑。”
苏琼和苏璋欢呼一声，带头往鞭炮铺子里跑。
叶红樱满头叠翠，左边手腕上套着一个金手镯，一个玉镯，两者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她嗔怪苏黯：“可别把他俩给宠坏了。”
苏黯说：“几个鞭炮能花多少钱？告诉你，这两个孩子可得好好培养，可别像那两个大的，不争气。”
叶红樱知道他说的就是苏裳和苏昂两人。
苏裳被沈家休掉后失踪，说不定死了。那个苏昂，跳河自尽。
“大过年的别说这个，晦气。”
苏黯一甩衣袖：“夫人教训得是。为夫失言了。”
苏琼和苏璋在前头疯跑，快跑到铺子边上的时候，蓦然停下，苏璋也赶紧顿住脚步，不敢近前。
前面，站着一队人。
领头的一人，头戴金冠，披着黑色大氅。那大氅被寒风吹起鼓荡，带起猎猎寒意。
他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琼和苏璋。
他的身后，是一队穿着黑色铠甲的侍卫。他们手握剑柄，面色阴沉。
苏琼和苏璋自然认识此人。
但是他们俩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这人气场太盛，那双狭长的眼睛淡淡扫过来，给人莫名的威压。
苏黯赶紧拱手行礼：“沈阁老。”
叶红樱也行礼：“阁老大人安好。”
沈怀成淡淡点头：“苏大人过年好。”
苏黯立刻回答：“沈阁老过年好。恭祝沈阁老新春愉快，阖家安康。”
叶红樱讨好地看着沈怀成：“今日沈大人也来逛街消遣？只不知如何不见沈老夫人出来玩耍散心？民妇年前曾往贵府递帖子，想去拜见沈老夫人。结果等到昨日也不曾收到回信。民妇知道大人日理万机，此等小事，也许是下人们给耽误了？沈大人，那些下人狗眼看人低，您可得好好管管。容不得他们胡乱作恶。”
这是在告状，说沈家的下人看不上苏家，不让苏家的人去沈家拜见沈老夫人。
小唐高喝：“大胆，阁老奉皇命巡城护百姓过春节。岂能容你等胡言乱语？”
叶红樱吓得几乎要跪倒，然而她给自己鼓气，这是大街上，他沈怀成还能如何？再说了，自己可是他前岳母。他得敬着自己。
沈怀成背着双手，目视前方：“苏大人，今日高兴得很？”
苏黯微笑：“今儿过年吗，带着两个孩子逛逛，松快松快。”
沈怀成凉凉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也凉凉的：“是么？苏大人这娇妻弱子，家人欢度佳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苏大人只有这两个孩子呢。只不过，苏大人高兴之余，可曾想过水中的亡灵？可曾想过失踪的女儿？为人生身之父，可曾尽责？”
苏黯脸色一白，不敢说话。叶红樱也吓得不敢吭声，她扯着两个孩子缩在苏黯后面，连头都不敢抬。
沈怀成突然一笑：“不打扰苏大人逛街，告辞。”
他昂昂然走过去，身后一长队的侍卫也跟着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仿佛阴云一样，带走一阵阴风。
沈怀成侧首看了看小唐：“去，把苏黯行贿受贿的证据交给大理寺，让大理寺即刻动手。晚一刻，我找大理寺算账。”
小唐：“是。”
等这一队人过去后，叶红樱拍了拍胸口：“吓死人了。这沈怀成……”
苏黯赶紧打断她：“你闭嘴。”
苏琼闹起来：“爹，快去买鞭炮。”
苏黯一甩衣袖：“买什么买？都给我回家好好待着。”
叶红樱也害怕：“都回家，回家。”
苏璋和苏琼自然不干，结果被苏黯骂了一顿，连拉带扯回家去了。
然而，他们刚拐入家门口的胡同，迎面走来一队衙役，穿着大理寺的统一服装，手握弯刀，领头的衙役冷冷一笑：“苏大人，过年好啊。”
苏黯心里突突的。
“过年好过年好，您是？”
来人不答，只是一挥手：“带走。”
两个衙役如狼似虎，铐起来苏黯往前拖着就走。
苏黯吓得六神无主：“大人，大人，我犯了何事？我犯了何事呀———”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只拖着他送入马车，一窝蜂离开了小胡同。
叶红樱已然吓得小便失禁，瘫在地上：“去，快去叫你祖父，找熟人帮忙……”
看热闹的邻居们纷纷关上大门，他们明白，这个苏家算是完了。
晦气，大过年的看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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