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裳傻在那儿：“大人，您？您如何在这里？”
怀里的孩童挣扎了一下，伸着小胖手要苏裳抱：“姨姨，抱。”
沈怀成一愣，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的语调甚至轻松了些许：“这不是你的孩子？”
苏裳突然笑了，这一笑，如同最美的牡丹盛开，本来是牡丹娇嫩的花蕾，现在一片一片的绽开，露出来最娇嫩的花蕊。
沈怀成看得如痴如醉。
他仿佛渴了三年，饿了三年，就等着这一瞬间。
等着这一瞬间，用她的笑，她的气息，她的温柔，解他的渴，填他的饿。
苏裳说：“大人，你还记得蔡嫂和段大哥否？这是他们的孩子，铜锁，叫大人。”
铜锁不肯叫，嘟着嘴巴：“姨姨，铜锁要吃糖糕呢。”
奶声奶气的。
苏裳一手还拎着十根大油条，抱着铜锁这个肉蛋子很吃力，沈怀成说：“叔叔带你去买糖糕，买五个，好不好？”
铜锁欣然同意，张着两只肥肥的小手要他抱。
他和这孩子有缘。
这孩子是他的福星。
沈怀成抱着铜锁，大方的问：“叔叔都给你买下来好不好？”
小唐：“……”
他走过来，低声对苏裳说：“苏姑娘。”
苏裳点头：“小唐，你也在。你们何时来的？”
小唐说：“我们来了一年多了。我们大人在荷山任县令，今日在此巡街。”
那边铜锁买了十个糖糕，卖力地抱着：“姨姨，铜锁要去找爹爹和娘。铜锁要爹爹和娘吃饭。”
苏裳手心护住铜锁的后脑勺：“不耽误大人公干，我这就回去了。”
“铜锁，和大人告辞。”
铜锁奶声奶气：“大人，告辞。”
沈怀成失笑。
他看着苏裳护着小奶娃慢腾腾回到摊位，竟然不舍得离开，仍然坐在馄饨摊那里，叫小唐去买糖糕和油条。
苏裳回到摊位那里，松开铜锁，手心都是冷汗。
他，竟然会在荷山，而且还在此地任县令。
他被贬官了？
他曾经是一品大员，现如今是个七品县令。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因为自己？
苏裳不敢多想，只低着头看那绿牡丹。豆绿色的牡丹散发着清淡雅致的香味，冲淡了旁边鸡鸭的臭味，让苏裳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蔡二娘和段青等鸡鸭卖得差不多了，这才来车子边坐着吃糖糕和油条，苏昂和黄莹也回来了。
“姑娘，这县城可真大。比咱们镇子可大多了，人也多，热闹。我还看到也有人卖牡丹花。不过，比咱们的牡丹花可差远了。”
“姐，真的，只有咱家有绿牡丹。我看这绿牡丹卖二十两银子太便宜了，要卖五十两才行。”
自古物以稀为贵，更何况这绿牡丹世间少有，苏裳在京城苏家的时候，就在尝试培育绿牡丹，到今年才略有小成，自然不能便宜卖了。
苏裳恍恍惚惚地想到京城沈家的那两株牡丹残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两株牡丹下面还埋着她的小虎头帽子。
苏裳一阵心痛，闭了闭眼睛，把这痛忍过去：“苏昂，收拾东西，咱们回去吧。”
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两盆贵重的绿牡丹没人买。不是人家不喜欢，而是太贵。
黄莹等人忙着收拾筐子，剩下的几只鸡鸭和两筐鸭蛋都放车上，准备出城。
却说沈怀成吃了小馄饨，食不知味。无奈也不能愣在那儿不走，他也还得去衙门点卯，于是吩咐小唐：“你叫老黄把她那两盆绿牡丹买回去放在我院子里。顺带打听一下，她在何处安身。”
黄管家是苏裳离开沈府后才调来的，不认识苏裳，又颇有八卦之心，叫他去买最合适不过。
“是，大人。”
小唐找到黄管家：“大人叫你去买两盆绿牡丹回来，放在他院子里。然后打听一下，卖牡丹的人住在何处。”
黄管家莫名其妙：“那个卖牡丹的，死贵死贵。你可知道，一盆绿牡丹，竟然要我二十两银子。杀人啊他们？”
小唐：“家里缺这点儿银子？”
黄管家说：“不缺，但是也不能乱花钱，总得给未来小主子存点老婆本不是。”
小唐：“……”
什么小主子的老婆本。没有那个人，你连小主子都没有。
但是这话又不能说，小唐只能说：“叫你去买你就去买，买不到大人杀了你。”
说完就走，不理会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那边苏裳一行人都快出城了，忽然那个买了鸡鸭和牡丹花的男子奔过来：“等一等，等一等，我要买你的花。”
苏裳停下：“这位客人，我们只剩绿牡丹。很贵。”
两盆牡丹花上盖着薄薄的棉纱布，娇羞得如同新嫁娘。黄管家说：“我就买。一盆二十两对吧。这是四十两，给。”
他把银子塞到苏裳手里，一挥手：“搬走。”
后面两个家仆上前要搬花盆。
苏裳看了一眼苏昂，苏昂立刻明白了，他拦住家仆：“不好意思，我们这两盆牡丹花，每盆五十两，少了不卖。”
黄管家：“……坐地起价，你不老实。”
苏昂挺着胸膛：“大爷，不瞒您说，这两盆绿牡丹，我姐姐培育了七年才盛开。时光易逝，绿色牡丹难求。您能买到咱们第一批绿牡丹，您是捡了大便宜，您就偷着乐吧。”
蔡二娘差点儿笑出声来，却也知道苏昂说得不错：“大哥，这世上本来没有绿色的花儿，这绿牡丹是我们家姑娘辛苦培育嫁接出来的，我家姑娘十来岁的时候就在培育绿牡丹。这其中的辛苦，流了多少汗，费了多少心血，就为了给世人看看这绿色牡丹。您说说，这五十两一盆，贵不贵？”
黄管家说：“三十一盆，要不然不买。”
苏裳说：“那咱们走了。”
她一挥手，段青赶了马，马车粼粼而动，眼看着要出城。黄管家立刻说：“买，买，我都要了。”
奶奶的，天杀的，宰人不眨眼的东西。
苏裳笑着说：“蔡嫂，把咱们车上的鸡鸭，鸭蛋还有剩下来的所有的茭白、螺蛳都送给这位大哥。祝大哥身体健康。”
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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