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一万个不相信,只是得求证,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动内心反复有一个声音回旋:“不可能!霍天成不是这样的人!”
强装镇定,又聊了几句别的,直到高胜利提着行李下来。
微笑着握手告别,随后看着两辆车离开,王动在酒店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才心神不宁回到家,已经准备午休的妻子看他气色不对,关切地问了句:“喝多不舒服?”
苦笑着说不至于:“我没喝多少酒,只是刚才有件事像吃了苍蝇,你要不犯困我给你讲讲。”
给丈夫倒了杯茶,听他讲了霍天成的“花花事”,李春晖马上说:“我觉着不可能……要不我跟重庆体育局那边熟悉的同行问问……”
喝着茶王动摇头又点头:“不用找外人打听,我直接问,这事情传来传去的都是添油加醋,我旁敲侧击下,我这师弟肯定一点就到,如果我提起,他啥也不说那就是啥都说了,如果说了就是没这么回事。”
“这样吧,我晚上跟他同趟火车去下北京,姚老师安排我的稿子修改完毕,过去当面聆听修改意见。此外,半年多没见爸了,这几天他老人家正好在北京,我陪他两天。”
李春晖马上说好:“说起来从我妈病,你就没出过门,现在也能走了,家里有保姆,放心去吧。只是,咱儿子这个主攻师父,你自己做肯定没问题,为何这么迫切找别人?”
苦笑了一声,王动回答说:“我事情太多,球队那么多队员,我不能区别对待,而儿子却非常需要这个区别对待!再加上我打球时候的规则跟现在变化巨大,作为教练员肯定逐渐适应,但跟上场打球还是有区别。”
“最最重要的一点,你儿子打球的风格非常像霍天成,这个一对一,肯定事半功倍,极快提高。”
确实如此,李春晖还是叮嘱了一句:“你准备晚上跟霍天成一趟车,那是在火车上就要聊他的事情?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太直接唯恐不妥吧?”
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闻言停下:“你还不了解我啊,肯定会选择时机。今晚在一起,也许我不提,到北京再设法打听,最重要他知道我到北京了,地主之谊也得请师兄吃顿饭吧,届时装个醉问出来都也不难堪。”
说完话,随即拨了几个电话;订票、安排训练,还给刘军说准备两瓶中午喝的酒,捎带弄几个火车上方便带的下酒菜。
李春晖躺在沙发上听丈夫打电话,听给刘军说完,不由就笑了:“我估计啊,你今晚就要装醉问霍天成。你跟我讲过心理学上的一个现象,人在旅途总是想倾述,火车上咣当咣当的有节奏,更容易袒露心扉。”
叹口气,王动很是感叹:“我父亲对霍天成评价很高,原本我想儿子跟范学礼训练一段时间,现在刚决定换,人家也喜欢咱儿子,怎么出了这么档子事呢?”
起身打开衣柜给丈夫准备行李,李春晖随即安慰了一句:“熊小武的话没啥可信度,这事情大多是以讹传讹,夸大的成分居多。”
能这么理解,只是霍天成做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就离开重庆到了北京,屈就在一个初中部呢?原本外界的理解是理清个人关系后曲线救国,从而谋求更大的发展环境,可,这个理由似乎牵强。
不去想那么多了,当面聊当面要答案,所有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北京队买的是当晚十点的车票,卧铺上睡一夜明早就到了,但霍天成一觉从中午吃完饭睡得晚上八点多,酒醒了也饿了,
随即他就看到提着行李箱的王动,并没有说吃口饭再走,而是说“下午接了个电话,我的恩师,就是姚教授让我明早前赶到,所以,我买了同趟车,咱俩火车上吃吧。”
“我晚饭也没吃,就是等你”,王动笑着说:“收拾行李吧,我也坐送你们的大巴。”
很是开心,霍天成中午的许诺并不是醉话,这么多年做中学生教练,他真的很想有个大的天地,尤其最近几年中国男排青黄不接,连续几届进不了奥运会,甚至亚洲都进不了前三,很多痛心与着急。
其实,带王冠打球是个由头,也确实喜欢这孩子,跟年轻时候的自己非常像,尤其速度比一般球员快半拍,这很了不得,自己当年也是因为这个才入选的国家队,而后很快打上了主力。
至于翔翱俱乐部他也侧面了解过,只是范学礼这个人桀骜不驯,曾经在一起训练比赛多年,关系不好不坏。范学礼回国后曾说过邀请霍天成做他助手的话,但也就是一句话,估计现在在翔翱俱乐部没有多大发言权,随后这个邀请就没了影。
也正是了解翔翱俱乐部的同时,他知道了王动在翔翱俱乐部被重用,尤其那个翔翱球鞋的广告,不是谁都可以接的代言,还有,不出意外两三年王动就会接手范学礼的位置……最重要一点,霍天成知道跟着这位师兄,肯定不会受欺负,也能做一番事业。
尤其是这次比赛,霍天成见证了依汾八中队的实力,此前也看了翔翱跟喀山的中俄俱乐部对抗赛,有马正翔的大力支持,有王正海亚排联主席这个后盾,王动强有力的执教能力保证,为自己,更为热爱的排球事业,应该大有所为。
上火车后,霍天成刚安排好队员就接到电话,王动补了两张软卧的票让他过去,车上人不太多,软卧大多空着,只是硬卧肯定不能通宵达旦地聊天吃喝,就算队员们不在意,可到点熄灯,黑灯瞎火都不方便。
一个包厢就他俩,也确实饿了,随即就开始吃喝。
看王动带的是中午喝得那种酒,霍天成很是感动:“师兄啊,你这心真细,怕我喝混酒再醉了呀?”
摆手,继续从提着的袋子里掏东西,也确实怕他再喝醉,王动递过去一袋烙饼:“我上车前买的,先吃点主食,喝酒不急,漫漫长夜,你也睡了一下午,咱好好聊聊。”
没有刻意,但王动带着求证聊天,言语里也许流露出什么,所以,当他貌似随意问了句:“师弟,弟妹做什么的?你为啥从重庆到北京,是因为她吗?”
这个问题犹如一把钥匙,好像突然打开了对方话匣子,也可能是霍天成憋屈很久急于倾诉,于是一个小时基本就是他在说,缓慢地说,神情黯然地说,无可奈何地说。而王动只是静静听,偶尔插一句,也是恰到好处,或者是提醒继续。
“我在国家女排陪打期间,母亲病危,很快就是亚特兰大奥运会肯定不能请假,没办法,忠孝不能两全,只能请护工后委托在老家的同学照顾,这位同学在医院工作,确实帮我很多忙。”
“女同学吧?”
“对,我前妻,现在我们当地有名的精神病专家。”
“前妻?”
“是,三年前离了。唉,最初就是报恩的心态,加上对方穷追不舍……我离开国家队后便回到老家,伺候母亲十年。我父亲过世早,母亲怕我受委屈,三十多岁守寡,那就是我的天。”
“也就是回到重庆工作后不久,我们结婚了。”
“婚后刚开始还好,当时拒绝了很多俱乐部的邀请,只为有时间陪母亲,于是很快就找了个中学,排球传统校,把各种人事关系调入,任体育老师兼职排球教练员,原来该校只有男队且有主教练,于是安排我组建女队。”
“从无到有,尽管一半时间都用来伺候母亲,十年间我还是带队拿了三次全国中学生排球锦标赛女子组冠军,培养的队员各名校有,俱乐部有,国家队也有,不算是事业有成,但也没有荒废。”
“只是这个过程,我过得很艰难,不是带队,是家庭。”
“我的妻子脾气很坏,结婚没多久就要求我离开教练位置,她总觉着我全身心在球场没时间陪她,这个无理要求,我肯定是断然拒绝。于是,她开始对我疑神疑鬼,我忙于训练她在医院也是经常加班,很快就争吵个没完。也许是她从事的专业影响了她,真就像个精神病人一样折腾,再加上一直没要孩子,她越来越变本加厉。”
“就在我们结婚的第七年,母亲过世后没几天,我的妻子开始无中生有:‘你每天跟一帮露着胳膊大腿的青春靓丽女孩子们在一起,是不是觉着我人老珠黄?你说吧,你跟哪个队员在一起了?’”
“懒得理她,在家里我早已学会沉默,母亲刚过头七悲伤正无处宣泄,于是我一个多月没跟妻子说一句话,她说啥我都不辩解不吭声。”
“现在想我当时有些‘冷暴力’,哪个妻子不吃醋呢,当时只要好好解释一下,也许就过去了。”
“应该是我的态度激怒了她,随即就是变本加厉——她开始跟踪我,甚至在我带队出外比赛时,偷偷摸摸就跟去了,然后像个私家侦探般到处搜集我‘出轨’的证据。”
“师弟,你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你能给分析分析我前妻这是怎么了?”
苦笑一声,觉着沉重,王动叹口气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师弟啊,家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心理学的‘理’更不适用。”
摇头,霍天成没有笑,端起眼前倒满酒的一次性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气氛瞬间就沉重起来。
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黑暗中很不真实,反而更加衬托出黑夜的黑。车厢内也是如此,只有旁凳下的夜灯微弱亮着,更觉着这个没有关灯的包厢里有些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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