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打到你服!这也许是江湖风气,但在球场,这就是霸气。
“一股清流”,那位顾问在下午开会时候由衷赞叹:“王动指导的球队给我焕然一新的感觉,我怎么觉着不像国内球队了呢?”
当然,都不是浊流,只是从美国参加完“排球回家”后,王动将世界顶级强队的各方面都潜移默化到球队训练管理,他本来就是想着拿翔翱俱乐部队“做实验”,辅助心理学概念,从每个队员的性格出发改变其打球的方式,张扬个性提高球队气势,尤其是内心的自信培养。
道理有,这场比赛也给了实例,但稳定压倒一切,国家体育总局排管中心就国家男排组成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决定:扩大集训面,这将是中国男排最大规模的集训,队员从全国抽调,不限年龄,主教练范学礼全面负责,助理教练王动管理年轻队员(22岁以下)训练,具体最终名单2006世界男排锦标赛后确定。
潜台词都也明白:国家男排这次集训,明着看是一个队,实际是两个队,持重成熟的“一队”范学礼负责,“二队”年轻人交给王动。
走着看,再观察,多考虑,后决定。
谁也不愿意冒险,就像看着接近悬崖边的羊群,啃食着边缘的草仍能维持,那就先这样慢吞吞向前,也许前面就是一片草原。如果咬牙让羊儿攀岩般锻炼出飞檐走壁的功能,然后不再担心草场位置,损失几只羊是小事,全军覆没那责任就重大了。
在其位谋其政,主动报名,以考察年轻队员为名义,王动跟随陈维嘉的国青参加了世界锦标赛。
战术一句不说,个别队员心理出现波动马上提出,尤其是对高飞与王冠,看出问题随即纠正,反复打磨他俩的配合默契度。
陈维嘉运用了翔翱对坑国家队的战术,比分落后或者场面胶着,马上换高飞与王冠,次次有奇效,随后很轻松小组出线。
然后十六强、八强、四强,只是在半决赛碰到这届比赛最终的冠军,一比三告负,但在争夺季军的比赛中,王冠再次表现抢眼,依靠迅疾的步伐及挥臂速度,对方似乎对他毫无办法,国青创纪录的拿到世界第三。
最年轻表现最佳,王冠入选这届比赛最佳阵容,随后国际排联综合这三年的表现,赛后给予王冠极高的评价,毫不掩饰地做出判断:王冠将是中国男排未来的领军人物,也许他将带领中国男排进入世界强队之林。
回到国内,很快又是联赛,各级国家队解散。翔翱队经过这一年的训练,逐渐趋于成熟,尽管依旧年轻,但表现稳定,于是一路高歌猛进,正如陈维嘉预料的那样,最终夺冠。
“翔翱掀起旋风,王冠掀起旋风——联赛最年轻的队伍,联赛中最年轻的队员”,马茂春在总结会上借用了《国家体育报》综述联赛中的话:过去一年,对国内排球界而言,就是翔翱年,是王动年。
很快国家男排开始第二轮集训,依旧是分两部分,但各种洲际比赛仍旧采用传统阵容,王动默不作声,只是埋头训练年轻队员,从聊天交心到扣球上步,细化到队员都将他叫“王爹”。
值得一提的是,不满十六岁的王冠破格入选了这一次国家男排集训名单,而他也成为入选国家男排最年轻记录。
这个不是范学礼的顺水人情,更不是王动的举贤不避亲,而是排管中心直接提议:原因是国际排联认可。
联赛结束后不久,国家队征战世界男排锦标赛,全部比赛只赢了两场,二十四支队伍,排名十七,灰溜溜回国。
北京奥运会仅余一年半,接下来中国男排该怎么办?也就是在返程的飞机上,范学礼跟王动倾心而谈:“我准备再次辞职了,打球时候壮志未酬,当国家队教练两次也是无功而返,也许我不适合再继续弄排球了。”
这几句让王动很伤感,却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挽留,范学礼接着讲了几句肺腑之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说的话,睁开眼看世界,中国男排和国外先进国家男排打的不是同一种排球。竞技体育各个项目,男子代表着这个项目的潮流和最高水平,而我们在亚洲都无法稳居前三,我们好像是全方位的差距啊……”
“知耻后勇需要能力,急流勇退则是认清了事实,王动啊,你的思维超前,又肯钻研,从来不守旧又敢于打破常规,我不能再占着位置无作为了。”
“是时候了,我回去就提交辞呈,并且会建议你来担任国家男排主教练,联赛冠军你拿到了,历练时间有了成绩也突出,不会再有异议了。北京奥运会,我会去现场看球的,王指导,你来吧,带队打出咱们中国男排的未来!”
真不知该说啥,未来中国男排的未来,王动觉着自己责无旁贷,但他也深知自己不是神,也有诸多欠缺,于是很诚恳地对范学礼说:“说实话,我有些担心扛不起这个重担,要面对的太多,不是就球场那些事儿,所以……”
本想说让范学礼留下一起进行系列改革,但范学礼直接打断了他:“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晓喻新生。”
再无话,王动也沉默。
这是《道德经》里的话,老子认为,只有打破旧的、不合理的东西,才能建立新的、更有价值的事物。至于大破是指对根深蒂固的旧体系、旧观念进行彻底的摧毁,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因为放弃旧有的东西常常意味着置身于不确定和风险之中。而大立需要智慧和远见,只有在旧的束缚被打破后,新的可能性才会显现,从而获得新的生命力和发展空间。
回到北京第二天,范学礼就提交了辞呈,随后体育总局排管中心下通知:面向全国报名,竞聘国家男排主教练。
陈维嘉没有报名,他跟王动沟通时说:“此前我雄心勃勃,其实就是冲着那个位置,现在我明白了,就算到了那个位置,我未必能干好。而你,干好的可能性比我大十倍,因为你刚接触职业联赛两三年,还没有被束缚。”
王少雷报了名后来又取消,至于什么原因,没人问,王动本想跟他聊聊,后来反复思考直到任命下来,也不知道该聊点啥。再后来,俩人一起吃饭,王少雷很坦然:我怕了。
是啊,这个位置不但不是香饽饽,而且有可能是定时炸弹,如果北京奥运会打不出成绩,那有可能被舆论轰成碎片。
所以,最后就王动一个人报名。
去北京竞聘前,他已经得知国家队主教练就是自己了,一堆朋友送行宴。
王动说了句助理教练随后需要他提名,霍天成马上明确表示不去:“第一,我知道我的分量,不胜任;第二,老婆要生了,老来得子,我觉着很重要;第三,翔翱俱乐部日常需要人,我已经安家依汾市并且决定在此终老,理应帮你也是帮自己维持。”
朝夕相处,知根知底,只有苦笑,王动说:“行吧,我一句没说你说一堆,依你。但有个条件,我这次去北京后,两年内会扑下身子在国家队,家里需要你帮我照料,雷哥腿脚越来越不利落,你也得多关心。”
“都是家人,我来依汾就是投靠的你们,这话多此一举。”
雷大娃更是装出恼怒样:“什么意思,你觉着你雷哥老了?我告诉你,北京奥运会门票给我提前买好,我要看我干儿子的球场风采呢,至于你整天拉着脸,不看也罢,家里有你没你一个样儿,好像在依汾你就天天很顾家。”
这些话说出来都笑,可都也知道,接下来王动的压力得有多大,他要面对困难太多,肯定不是在依汾市在翔翱俱乐部那样如鱼得水。
马正翔肯定明白,随即就给他宽心:“觉着累了扛不住了就回来,翔翱俱乐部只要存在,你就是主教练。”
跟父亲不同,马茂春中西文化都接触,他说了句让王动点头的话:“王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半途而废不是你的风格。西方那些成功人士向来都推崇咱们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必须下地狱,那就去,做了你该做的,然后用天使的翅膀飞出来。”
李明光马上接话:“凤凰涅槃而后飞舞九天,老弟,我看好你,因为你从来都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带着这些期望,更是带着坚定的决心,王动走马上任中国男排主教练,随后他提议国青主教练陈维嘉、国少主教练王少雷担任自己的助理教练,“既然我们要以年轻队员为主打这届奥运会,这二位都是青少年训练的专家。”
两位都是欣然应允,毕竟国家利益在前,个人小恩怨都是过去,又有王动居中调停,曾经一起为国征战的球友、随后从未离开球场的哥仨一顿饭后起誓:全力以赴,备战奥运。
“三剑客”凑齐,而后就是集训大名单,王动大刀阔斧,力排众议,全部启用年轻队员,平均年龄22岁,到北京奥运会也就24岁。
全国优秀的年轻队员这仨人都熟悉,很快拉起队伍,其中丁一、高飞、王冠入选,这也让少数别有用心的人“有了话说”,当没听见,也没时间听。
集训开始,王动要求,所有队员北京奥运会结束前放弃联赛等国内比赛,排管中心全力支持,众志成城,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北京奥运会前八名。
集训,拉练,比赛。
2006年底,中国男排在亚洲区的表现相当出色。特别是在亚洲区外卡赛中,中国男排表现出色,成功战胜了多个强队,这些胜利为王动执教确立了基石,刚开始的质疑逐渐减少。
进入2007年,中国男排继续在国际比赛中取得好成绩。在世界杯赛场上,尽管中国男排表现不稳定,未能晋级,但在欧洲区外卡赛中,他们成功战胜了瑞典和意大利等强队,进入了决赛。在决赛中,中国男排以三比零击败俄罗斯,获得世界杯亚军——这也印证了当年中俄俱乐部对抗赛上,俄罗斯主帅的预言。
逐渐磨合队伍,逐步提升在国际赛场上的竞争力,王动依旧坚持每天跟一名队员聊天,从心理上给信心,“王爹”已经成为所有队员对他的称呼,对于这个“爹”训练时不留情面的训斥、以及“魔鬼”手段,开始理解接受。
盼望着,期待着,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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