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不吐了,这可把朗杰和朵拉吓坏了。
从此,就在炕上放个重物,用绳子将金丹拦腰拴起来,放上水和吃的,和妹妹一起留在家。
中途每隔一两个小时跑回去看看,好在有毛茸茸的黑尔,温顺地守着兄妹两玩。
尽管有邻居家老人帮着照应,但每天等收了工从地里回了家,金丹有时候睡着了,小脸流满泪水。
有时候屎粑粑拉在炕上,糊得兄妹两满身都是。
地里的苗子长齐后,就开始一遍两遍地锄地了,煤矿上还是没有现金回笼,朗杰越来越沉默了。
“朗杰,地里该施肥了,我向娘家借点钱?”朵拉小心翼翼地问。
“再等等,听听三哥煤矿的情况。”朗杰说。
大哥大因为欠费,早停机了。
朗杰又等了几天,等不来马三他们准确的答复,他心神不宁地去马三家想从嫂子嘴里打听消息。
“朗杰啊,你来了,你说他在外面究竟都弄了个啥?几年不着家,家里的人不管,地也不操心,钱也不见拿回来。”
见朗杰进来,马三嫂子就把满心的牢骚和委屈诉说起来。
“嫂子,你把孩子照看好,有啥事支应不过来找我。
”朗杰随便和嫂子说了几句话,就心急火燎地跑到电话亭给马三打电话。
马三情绪低落地说:“兄弟,这几天正在想办法解决,咱们的煤矿空车能进去,没想到一旦装上煤,就陷在沙窝子寸步难行。
干看着是座金山,就是拿不出去,急死人了。”
朗杰一听,大热的天却觉得浑身发冷,眼睛一黑,差点摔倒,马三在电话那头还在说着啥,朗杰嘴干舌燥,耳朵嗡嗡作响,却一句也没听见。
他放下电话发着呆:“怎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怎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师傅,你没事吧?”电话亭的女子关切地问。
“哦,没事,没事。”朗杰正要转身走,恍然想到电话费还没有付,摸摸兜子,空空如也。
他把手表退下来,递到女子面前,说:“姑娘,我出门急忘了带钱,手表先留在你这儿,我改天过来送钱。”
“朗杰,你是朗杰呀!”电话亭的姑娘惊喜地喊着,从亭子里走出来,站在朗杰的面前。
“老同学!”朗杰仔细一打量,原来是初中的同桌蓝玲,真是女大十八变,原来不起眼的蓝玲,打扮入时,妖娆得令朗杰晃眼。
“朗杰,进来坐一会再走,你遇到啥事了么?”蓝玲关切地问,同时拿出手表,轻轻地放在朗杰的手心里。
“唉!一言难尽。”朗杰心烦意乱,无处发泄,这会见到了老同学,就把事情的原委对蓝玲说了个大概。
当她的初恋,少女时代的白马王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蓝玲惊异地发现,他比六七年前长得更加高大帅气,看起来更加敦实,像一座山。
浑身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让她感觉到只有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她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一只小鸟一样偎依在他怀里的女人。
她满眼关切地听着朗杰的叙说,却并没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并不关心朗杰是赔了还是挣了,只是双眼热切地盯着朗杰。
真真确确觉得多年来心中那个若隐若现的英俊王子,就站在自己对面,令她惊喜得有点眩晕。
半晌蓝玲才说:“朗杰你别急,慢慢想办法,你要是手头紧,先从我这儿拿点钱,应急。”
蓝玲细声细气的声音如一股清泉,缓缓流进了朗杰的心里,蓝玲关切的眼神,使朗杰冰凉的心里有了一点温暖。
恍惚间,见蓝玲拿出一沓票子递过来,眼神异样热烈,朗杰突然想起来五年前蓝玲寄给他的信,不觉有点尴尬。
多年没见,居然遇到了这么难堪的场面,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好意思接受人家女孩子旳资助呢?
他尴尬地应付了几句,告辞蓝玲回了家。
“朗杰,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脸色好吓人。”朵拉赶紧扶朗杰坐下,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喝了。
“朵拉,我们一无所有了,彻底成穷光蛋了!”朗杰两手捂着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发生了啥事?”朵拉惊疑地问。
朗杰听着朵拉的问话,知道瞒不住,就颤声道:“煤矿的煤运不出去,我们的钱打水漂了。”
“哎呀,这算个啥事吗?我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哩。”朵拉手里抱着女儿,浅浅一笑:
“你看,儿女在欢蹦乱跳地玩着哩,你老婆形影不离地守着你,你壮实得就像牦牛,勤勤劳劳地种地哩。你说我们怎么就一无所有了呢?”
“再说了,这么多人谁家挖到了那么多金子,谁家又有煤矿了,还不是都这么欢天喜地,一天天度日月吗?
来得太容易的钱,去得也容易,你就权当它啥也没有过。”
朵拉一脸淡定,仿佛那些钱是是隔壁老王的。
见朵拉这么风淡云轻,朗杰就像卸下重担一样,心里一阵轻松,他啥话也说不出,泪眼深情地望着娇小的妻子,心想,这辈子一定不辜负她。
“驾!驾!阿达,你看我的小马驹好不好啊?驾驾!”
小金丹起初看着阿达神色不对,吓得不敢动弹了。
这会子看见妈妈笑着,也就渐渐恢复了孩子的天性,调皮地骑在黑尔的背上,紧紧抓着黑尔背上的毛。
“汪汪,汪汪!”黑尔气急败坏地冲着朗杰和朵拉告状抗议,让它们管教小金丹。
“金丹,别欺负黑尔,它是你的好伙伴。过来!爸爸抱抱。”朗杰向儿子招呼道。
“不,我要和黑尔玩,你抱妈妈去。”小金丹古怪机灵地偏着头回应着爸爸。
朗杰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抱着女儿金珠,孩子的甜萌可爱,乖巧伶俐和妻子的善解人意,使朗杰渐渐从绝望中恢复过来了。
开始想着地里的活了,他沉声道:“别人的地都上过化肥了,我们的地也得赶快上,要么就拔不起个头了。”
到哪在筹措点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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