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的脸色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眼底深处，一抹寒光悄然闪过。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高押班，朕只需打造一千架弓弩，难不成都不行？”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高定心中咯噔一下。
他敏锐地察觉到，李潜这看似随意的询问中，却透露着威压。
高定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陛下，您……您有所不知啊！”
“这弓弩的打造，非同小可，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严格把控，稍有差池，便会影响弓弩的质量，甚至可能造成人员伤亡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李潜的反应。
见李潜没有立刻发怒，高定心中稍定，继续说道：“况且，这军器监的事务，一直都是由卫指挥使亲自掌管的，奴婢只是一个阉人，哪里敢擅自做主啊？”
“这……这件事，奴婢实在做不了主，还请陛下恕罪！要不，您看是不是先过问一下卫指挥使？”
高定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余光瞥向李潜。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只要把卫忠搬出来，李潜肯定会有所顾忌。
毕竟，卫忠可是太上皇的亲信，一手掌握锦衣卫，权势滔天，连朝中大臣都要敬他三分。
李潜这个傀儡皇帝，还能翻了天不成？
听到“卫忠”二字，李潜的脸色终于变了。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从他心底升腾而起。
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卫忠？好一个卫忠！”
“朕乃是大夏天子，富有四海，君临天下！如今朕要造个弓弩，竟然还要经过一个臣子的同意？”
“这是什么道理？”
李潜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御花园中炸响。
高定微微躬身，心中却暗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要李潜去找卫忠，以卫忠的手段，定能让李潜碰一鼻子灰。
到时候，李潜自然会知难而退，放弃打造弓弩的念头。
高定混迹宫内几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他见李潜怒火中烧，连忙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劝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奴婢知道您是一国之君，自然有权决定一切。”
“可是这卫指挥使，他毕竟是太上皇钦点的，负责统领禁军，保卫京师安全啊！”
“而且，这宫内宫外的一切事务，包括军器监的运作，也都是卫指挥使在监督，实在是不能越过他啊！”
“陛下您想想，卫指挥使执掌兵权多年，对军中事务了如指掌，经验丰富。您若是能听取他的意见，定能事半功倍，少走许多弯路啊！”
高定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仿佛一切都是为了李潜着想。
他甚至还搬出了太上皇，以此来压制李潜。
李潜听了，却是被气笑了。
他冷冷地看着高定，眼中满是嘲讽。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高押班！”
“既然如此，那朕就如你所愿！”
“高押班，带路！带朕去见见卫指挥使！”
李潜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他倒要看看，这卫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敢凌驾于皇权之上！
高定闻言，顿时傻眼了。
他原本以为，李潜只是说说而已，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可没想到，李潜竟然真的要去找卫忠！
这……这可如何是好？
高定额头上的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滴落。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陛下，您……您真的要去见卫指挥使？”
声音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
李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怎么？高押班不敢了？”
“还是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欺骗朕？”
李潜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让高定心惊胆战。
他连忙辩解道：“奴婢不敢！奴婢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只是……只是奴婢担心，卫指挥使他……他性情刚烈，万一冲撞了陛下，那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高定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李潜的反应。
他希望李潜能够改变主意，不要去找卫忠。
然而，李潜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根本不为所动。
李潜心中冷笑，这个高定，还真以为他怕了卫忠？
卫忠固然势力庞大，手握重兵，但李潜也不是吃素的。
他现在是大夏的皇帝，名正言顺，只要他一天是天子，卫忠就得给他面子！
更何况，李潜前世可是杀手之王，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区区一个卫忠，还吓不倒他！
李潜就是要借着这次机会，敲打敲打卫忠，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大夏的主人！
想到这里，李潜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他冷冷地扫了高定一眼，语气不容置疑：“少废话！带路！”
高定见状，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没用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为李潜带路。
……
穿过幽深曲折的甬道，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越往里走，惨叫声越发清晰，如同地狱恶鬼的哀嚎，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便是锦衣卫诏狱，又称卫狱。
是大夏朝廷最黑暗、最恐怖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忠臣义士，惨死于此。
卫狱深处，一间宽大的刑房内，各种刑具一应俱全，寒光闪闪。
墙壁上、地面上，溅满了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触目惊心。
几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正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犯人。
那犯人浑身是血，皮开肉绽，已经看不出人形，只有微弱的呻吟声，证明他还活着。
卫忠负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在他眼中，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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