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历越多，人越麻木。
……
吴凡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像今天这般失态过了。
自问，他心性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都稳重，纵然还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起码在一次次的成长中，掩饰情绪掌控自我的能力练得相当不错。
然而在听到女法医说出那个肯定的信息之后，还是心神失守，不可避免的。
从市局出来，一直到分开的路口，吴凡都没再说一句话，缄默着，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于是吕紫放弃了此行的目的，她本来是来送东西的，吕家承诺的三千枚灵石和灵药还没给到吴凡手上，顺便，她想单独跟吴凡聊聊，擂台决斗以后没说完的话。
吴凡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跟人聊任何事。
“天色不早了，那我先回住的地方，咱们下次见。”
少女背着手微笑向众人告别。
孙若薇问道：“听说纯阳七剑的小先生们都已经回家族复命了，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哪里？”
吕紫回道：“还好，孙家安排的仆人照顾生活还是很细致的，至于其他方面，大抵不会有亡命徒敢对吕家人打坏主意，再者我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孙若薇人不在其位，但始终姓孙，注定有些心不操不行。
她想了想说道：“不然你还是暂时跟我住吧，我在外面有自己单独的住所，平时就我一个人，不存在人多尴尬的麻烦。离孙家大宅不远，比较保险，我们也算有个伴……你毕竟比较特殊。”
吕紫应承下来。
修行界发展至今，左有上三清家族威震，右有炎龙军团联手官府管制，表面上清平祥和，但人心难测，江湖更是万年如一日的水深，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上三清的后人在外就能绝对安全。
身在他人地头，不给人添麻烦是最基本的教养，这点教养吕家的天才少女还是有的。
“我带七小姐回去，那你们打个车？”
孙若薇看向吴凡身边的两个女生。
吴茵茵眼神灼灼望着陷入寡言的哥哥，谈晓蕤站出来回应道：“若薇姐你们该忙就忙去吧，这点路我们散步走着都能走回去，打车也方便，不碍事的。”
“好，再会。”
“嗯拜拜！”
女生们互相挥了挥手，孙若薇便领着吕紫上了自己的车，朝着十字路另一个方向的路口驶离。吴凡则依旧低着头，傀儡似的跟在俩女生后头，步行回出租屋。
一路上，谈晓蕤跟吴茵茵偶尔会说几句话，他全程木然，不过两位姑娘也不怎么担心，看得出来他情绪并没有问题，只是绞尽脑汁的在思考什么。
约莫半个小时多一点，回到租的房子，吴凡又一头钻进卧室把自个儿锁了起来。
“你猜你哥在想一个问题还是很多个问题？”
“你是哥哥的剑灵，心意相通，应该比我容易猜到。”
女生们打开电视对着购物广告开始讨论，谈晓蕤说道：“我只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没有很坏，还有些喜悦，至于他的思想，如果这都能相通，那就不是剑灵了，我必须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吴茵茵认真道：“哥哥大概是在想那个男人。”
谈晓蕤思忖片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所谓的那个男人，指的当然是兄妹俩不负责任的生父，先是把儿子丢到一边，后又把女儿丢进毫无人性的暗杀组织受训，有这样一个父亲，的确是值得人深思的事情。
……
吴凡在卧室里结束了长达七十分钟的沉默。
他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了。
“你会主动联系我，倒是让我意外又有些惊喜，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想我了。”那头是个睿智且清冷的女声，虽然她说着惊喜，字里行间以及语气却听不出象征愉悦的情感色彩。
“想向你咨询一些事情。”
吴凡的态度自然也不如何热情，或者可以说十分怠惰。
如果可以，他是横竖不愿意跟厉青橙产生交集的，哪怕仅仅是隔着重山万里的一次手机里的语音接触，他都担心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女人在言语里挖坑设陷阱。
跟精于算计且爱算计的人来往就是有诸如此类的烦恼，随时随刻都像是在过招，每一秒都要谨慎，防不胜防不胜其烦。
“你了解我风格的，我这里没有免费的消息，即便你是我的未婚夫，在结婚之前我们还是应该在商言商。所以你交换的筹码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的话，我手头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等你做好准备我们再谈。”厉青橙说道。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吴凡的心脏一如既往地抽搐了两下，转而说道：“正是因为明白厉小姐的行事风格，我在拨通号码之前就想好了价值相应的条件，只是我想要的答案，厉小姐未必有。”
“赚钱的事，吴先生不必担心我会含糊，权限之内，能拿的利益岂不是不拿白不拿？”厉青橙说道。
这话听着倒还算让人踏实，吴凡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愈发激荡的心情，尽量淡定的说道：“茵茵是我的亲生妹妹，这点不用想，在我还蒙在鼓里的时候厉小姐就心如明镜了，并且我笃定，厉小姐当晚让她来刺杀我，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把她放到我身边来，甚至一早就预料到，因为同一脉高等血脉催发的强烈亲近感，我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厉青橙并未对这番准确的推敲予以赞扬，风轻云淡的说道：“这么浅显的计谋，要是你看不出来，那才叫人失望。那么你想知道的是什么呢？”
吴凡回道：“我知道如果问把茵茵安排到我身边具体计划是什么，那超出了厉小姐愿意回答的犯愁。我换个方式问，这种安排，是厉小姐的本意，还是别人的意思？”
手机听筒里传来厉青橙略显绵长的呼吸，似乎在感慨。
“你变了，几天不见，竟然圆滑了不少。是的，安排……新名字叫茵茵对吧？想将她放到你身边的，的确是另有其人，而我觉得，你们兄妹在互相不知情的情况下重聚，既对你们有好处，本身也很有趣，便亲自策划了一下，把这件事情办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她和你的关系，想必，也从中感受到了惊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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