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裴承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那里一片漆黑。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排水管，裴承深吸一口气，借着墙面的凸起攀了上去。
二楼窗户没锁，裴承轻巧地翻进客厅，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卧室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徐欢来了之后，用的洗衣液味道。
裴承脱下沾着夜露的外套，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裴承擦干头发，准备下楼倒杯水喝。
楼梯的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裴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转过楼梯拐角，裴承愣住了。
一楼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徐欢侧躺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件薄毯，长发凌乱地散在抱枕上。
她的手机还握在手里，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裴承站在原地，喉咙发紧。
她这是一直在等他？
徐欢在睡梦中轻轻动了动，毯子滑落在地。
裴承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捡起毯子。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吸轻浅，脸颊因为睡姿的缘故泛着淡淡的红晕。
裴承伸出手，指尖刚触及她面颊。
"唔......"徐欢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往沙发里缩了缩。
裴承叹了口气，轻轻托起她的后背和膝弯。
徐欢比裴承想象中还要轻，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猫。
她的头自然地靠在裴承胸口，发丝蹭过裴承的下巴，痒痒的。
上楼时裴承走得很慢，生怕惊醒她。
她的呼吸喷洒在裴承颈间，温热的气息让裴承心跳漏了一拍。
卧室的床头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笼罩着床铺。
裴承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她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继续沉睡。
裴承站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胸口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裴承伸手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轻声说："对不起。"
*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骨髓深处传来，像是无数根细针在骨头里来回穿刺。
徐欢猛地睁开眼睛，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
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种痛徐欢太熟悉了。
血癌晚期的症状之一就是骨痛，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痛感会格外清晰。
疼痛越来越剧烈，徐欢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枕套。
过了好一阵子。
疼痛渐渐退去，像潮水般慢慢消退。
徐欢松开紧攥着床单的手，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羽绒被。
记忆慢慢回笼，她想起自己原本是在沙发上等裴承的。
现在却在床上，一定是他把自己抱上来的。
想到这里，徐欢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但随即她又皱起眉头。
男人之间的聚会，肯定免不了要喝酒，昨晚她睡前，快一点了，裴承那么晚没回，肯定喝了不少。
担心裴承酒醒后苏醒头会难受，徐欢准备去给裴承煮点醒酒茶。
轻轻掀开被子，徐欢动作小心地坐起身。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白的光带。
借着这点微光走到房门口，徐欢走过去打开房门。
卧室厅房靠窗的位置，按了一张气垫床。
床上，裴承正背对着她侧卧着。
徐欢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虽然骨痛已经缓解，但全身依然乏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扶着墙慢慢走向门口，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醒裴承。
厨房在一楼，徐欢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下走。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但她顾不上这些，只想快点给裴承煮好醒酒茶。
打开厨房的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徐欢眯起眼睛。
她从柜子里找出醒酒茶的原料：陈皮、山楂、蜂蜜...这些都是她早就备好的。
水壶里的水开始沸腾，蒸汽在灯光下氤氲成一片白雾。
徐欢靠在料理台边，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深吸一口气，徐欢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茶煮好的时候，徐欢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倒出一杯，小心地端着上楼。
将醒酒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徐欢靠近气垫床，抬手刚要拍醒裴承，不想裴承自己翻了个身。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俊美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还有那长长的睫毛，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银边。
徐欢看得有些出神，一时竟忘了自己过来是干嘛的了。
她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裴承的脸庞，手指微微颤抖，像是被某种魔力驱使，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的皮肤微凉，触感细腻，像是上好的玉石。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最终停在了他的唇边。
回想起傍晚在海边那个被打断的‘吻’，徐欢的理智仿佛被抽离，她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耳边轰鸣。
她低下头，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朝他的唇靠近。
然而，就在徐欢的唇即将触碰到裴承的瞬间，裴承突然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欢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原地，心跳如雷，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她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唇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她的眼神慌乱，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一步。
裴承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蒙，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但很快，他的目光变得清明，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心思。
“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醒来的慵懒。
徐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尖微微发颤，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承缓缓坐起身，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徐欢身上，像是能看穿她的所有伪装，语气低沉而带着一丝探究："你刚刚是——"
"我给你煮了醒酒茶，"徐欢急促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正要叫你起来喝。"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伸手扣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
"原来你刚刚是在叫我起床啊？不过——"
裴承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叫我起来，需要靠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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