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朝见娘亲又夹过来一筷子的糕点,默默不语的吃着,虽说吃着开心,但还是忍不住思索起来这次的争吵。
娘亲最是了解父亲,既然娘亲说父亲是在和二哥宋承轩进行争吵,那么二人绝不可能是在交流或者是一时兴起的高声谈论。
既是如此,最近二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练字看书,倒真像是没什么可以被训斥的事儿,难道是……宋枕朝定了定神,瞳孔微缩,不会是宋承荣的事情吧。
宋枕朝心中暗想不好,若是这时候折戟沉沙,那她哪里再去找一个可以帮助陆家的人,宋枕朝想这个问想入神儿来了,薛姨娘叫了多遍都未叫醒,仿佛入了定儿似的,倒是吓了薛姨娘一跳,还是空青三翻四次的推了,宋枕朝才回了神。
入眼就是薛姨娘担忧的眼神:“我儿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莫不是累着了?”
宋枕朝看着这模样,料想不好,薛姨娘极宝贝自己儿,这会子如此关心,指不定会做什么动作呢。
果不其然薛姨娘开口发话了:“你们一个个儿的怎得照顾不好小姐,小姐定是倦极了方才会出神如此之久,都给我仔细着点儿,怕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一个个的伺候人都不用心了,改明儿我禀了老爷将你们发卖了出去。”
一个个的敛声屏息,这芙蕖阁的人儿,那个不知道虽然薛姨娘平日里是最和善不过的主子,但是若是有人惹了她的两个心肝宝贝儿,那可是一定会被发卖出去的。
大户人家的丫鬟,发卖了都要辗转沦落,遑论宋老爷不过是个五品官宦,这卖出去的丫头,不是丢给了农夫做配,就是沦落风尘。
发卖出去的丫鬟,大多是犯了错的,寻常人家怕惹上事儿,多半是不会与她们有所牵扯的,所以这园子里丫鬟虽多儿,平日里也有些个心思活络的,但是这薛姨娘一发话,俱是神色一凛,站的规规矩矩的,不敢多言。
薛姨娘满意的看着这一群丫鬟被敲打过后也算是乖巧,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吩咐:“往后你们吩咐厨房多做了些滋补安神的汤给你家小姐喝,对了,让小厨房也备一份给大少爷。”
说着又不放心的拍着宋枕朝的手儿:“朝儿,往日里娘叫你注意身体你总是不听,你瞧瞧,这会儿子累着了吧。”
“娘,我真没有,我就是想事情想入神了。”宋枕朝急急忙忙想要解释,她生怕娘亲误会。
“你看你啊,娘还不知道什么是累了什么是想事情嘛,刚刚叫你许久,你都未曾搭理我,这哪里是想事情,这分明是染了邪祟。”
说到这里,薛姨娘差点惊呼出声,就连宋枕朝都吓了一跳,都来不及阻止薛姨娘,丫鬟们也纷纷低下了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这些事。
当朝天子最痛恨鬼神之说巫蛊之术,陆栖池当年还差点中了齐长蔚的计,只是最后,虽说没有踏入这个陷阱,但是也未曾借此机会扳倒齐长蔚,那时的陆栖池,心高气傲,根本不屑于勾心斗角,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惨。
宋枕朝的手指深深的掐紧了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每一回想起这些事,她总是有些,无法冷静,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叹一句可笑罢了,自古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想来皆是有些道理的。
而薛姨娘经过的时候,所听见的争吵,原是如此。
宋承轩看着宋枕朝送来的素糕点,心情颇好,一边练着字一边想着这些日子四妹的表现,倒是有些回味。
宋来之今日也正好在府上,远远地瞧见了宋枕朝和空青两人从宋承轩的书房方向走过,“朝儿?她怎么往那里过来的。”宋来之对身边的下人招招手:“你去,看看小姐之前做了什么。”
宋来之吩咐完就去了自己的书房,他今日回来是来查一个文献的,不一会的功夫,书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来。”宋来之神色不动,只是严肃的又翻了一页,细细的看着。
“老爷,”是刚刚下去的那个下人:“小姐给二少爷送来一碟子素糕,说是从云来寺带过来的,保佑二少爷高中,讨个好彩头。”
宋来之听到这话,翻书的手突然及停下了,眼神盯着一行,面上无悲无喜:“哦?朝儿何时和他这般要好了?”
“这……奴才也不知,只听的书房门外的看守说,这几日小姐和二少爷确实走的挺近的,至于为何突然这般要好,奴才不得而知,想来可能是血脉亲情,也算是可喜之事。”
宋来之挑了挑眉?心下有些不喜这下人的多话,只这下人毫无察觉,还沾沾自喜以为这样子说老爷定会高兴,提拔自己呢。
只听得宋来之淡淡的说:“去把二少爷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你下去吧。”
下人应声而去,心中还做着美梦,只怕是不知道此生的生涯都毁在了这一句话上了。
“父亲叫我?”宋承轩有些惊讶,往日里宋来之不喜他他是知道的,要不然这么多年,白氏做的这些事情,他也不会不闻不问,不过对于父亲,他心中仍然有所期待。
许是因为要考试的原因,如此想着,宋承轩面上也不显,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去。”
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碟子素糕,心情颇好的到了书房。
宋来之依旧是在翻书,听见不缓不慢的叩门声,就知道是宋承轩来了,他次次都是这样,看似是完美的温润如玉,却总是不声不响,像是蛰伏的毒狼,等着给人致命一击。
这样的是他不喜欢的,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他只是希望平平安安的,做个清贵官宦,折腾不起了。
“父亲。”宋承轩表情冷漠,行礼却一丝不差。
“跪下。”宋来之纹丝不动,吐出两个字。
宋承轩心内一沉,不过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并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认清了现实,也懒得反抗了。
屈膝下跪,一声不吭。
“你可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宋来之又翻了一页,淡淡的说。
“不知。”宋承轩也是犟脾气,见父亲神色淡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呵,果然,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当年奄奄一息他没过问,嬷嬷走的时候自己哭的肝肠寸断,他也没理会,即使是自己跑到了父亲面前,他也只是淡淡的说家宅内院之事由妇人打理,随便给了自己一斛珠子权当给自己的安慰,即使是这样的父亲,他仍然忍不住心生期待。
宋承轩啊宋承轩,你何其可悲。
“不知?我且问你,这几日朝儿是不是和你走的很近?”
“是。”
“那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蛊惑的她和你一起?”
“并未用任何手段,四妹只是与我聊的尚算投机。”
“胡说。”这一声“胡说”声音震天响,宋来之忍不住放下了书本,拿起桌边的茶杯砸了过去,瓷器撞击地面粉碎的四溅开来,有一片细小而锐利的瓷片飞到了宋承轩的眼角,眼瞧着瓷片要溅到眼睛的时候,宋承轩本能的闭了闭眼睛。
“嘶……”人们常常说十指连心,可是殊不知这伤到眉骨,也是钻心之痛,腥热的血液顺着眉骨留下来,甚是吓人。
但是宋来之却是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张嘴就骂:“我平日里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从小行为偏激,我也和你说了多遍的做人要中正平和,你看看承赴,宽以待人严于律己,教育的是一身君子贵人相。”
“唯独你,你的字野心外露,我让你好好的念书修身养性你倒是又想到了歪点子,攀炎附势到了讨好你四妹的份上,你说你害不害臊?”
“我并无讨好的想法。”宋承轩听见父亲讲出这番话的时候,自己还是惊了一惊,没曾想自己在父亲的眼里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太可笑了简直,他承认他有野心,可是这野心究竟是谁逼出来的?根源在哪里?还有那宋枕朝,不过是一个家中受宠的奶娃娃,若不是这些天她日日待他好,自己根本就不会下定决心要守护于她,可是这一切,竟然被自己的父亲说成了攀炎附势。
原来自家姐妹,也是讲究个内外之分的,呵。
这是他不怪宋枕朝,却怪自己的父亲识人不清,如此看待与他,第一次,他未经父亲允许就站了起来。
“莫说四妹是我四妹,就算她是天家贵胄皇亲国戚,是公主郡主,儿子都不会去攀炎附势,更何况是自家兄妹。”
“我往日只当父亲疼宠些她二人,未曾想父亲竟是如此看待我,叫我如何不寒心?”宋承轩站的直直的,一脸不服输的模样。
“我且问你,朝儿往日并不与你亲近,为何最近走的如此亲密?不是你蛊惑的又是谁?”
“父亲如此看我,我无话可说。”
“孽障,你还敢这样与我说话,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给我滚出去。”
宋承轩也不辩解,依旧将礼数做的标准周到:“未经父亲允许而站起来是我的错,但是我究竟是不是攀炎附势,还望父亲三思。”
说完了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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