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这是……”祝慎宣还没有说完,宋枕朝就笑着拦住了他的话,瞧他那样似乎是喝了点小酒,看着这满脸激动的模样,宋枕朝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忙笑着一欠身,手中的扇子一收:“陈公子,宋府四姑娘,叫我宋四即可。”这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是一下子对了陈二的脾气。
“哎呦,宋四姑娘,我就喜欢你这般爽利的。”那陈二也是个实心眼子,“咱们交个朋友,我能,是陈家的老二,你也该听说过我,就不解释了,嘿嘿。”说着自己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过你放心吧,今儿我们就算是见过了,宋四姑娘今年贵庚?”陈二果真是个憨的,一见面就问上了人姑娘年岁,倒是让人有些下不来台,周围有晓事儿的,已经暗搓搓的开始拉陈二的衣服了。
就连空青等人都已经开始暗自戒备起来,目光中带着不善,心道这是哪来的登徒子,上来就问人闺名年岁,也太不识规矩了吧。
好在宋枕朝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儿:“陈公子今年贵庚?”
“十七,你叫我陈十七也行。”陈二大大咧咧的,还是没注意到自己有何不妥的地方,只是回过头对着那拉扯的公子嚷开了:“你拉扯我作甚,我可没那男同的嗜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龙阳之好。”那公子被说得满脸通红,一张薄皮被说得要滴出血来。
宋枕朝眼见着要不好,当下就想要脚底抹油的开溜,只是眼见的祝慎宣当下一急,这手就不自觉的攀上了宋枕朝的手腕:“宋妹妹……”
宋枕朝就知道要糟,只是不知道这祝慎宣看着文弱却敢做出这般登徒子举动,幸好她机灵,一早就防着这事儿,祝慎宣这手刚刚抬起来,宋枕朝就闪躲着甩了甩手,因此这祝慎宣虽是情急之下,却也只是摸到了一片衣袖。
空青也是吓了一跳,当前就走到了宋枕朝前面,剩下的三个见到空青的举动,倒也机灵,一下子全站到了空青的身边,倒是将宋枕朝围了起来,形成了安全的距离。
宋枕朝冷了脸:“祝公子,你待我好我自是知道,你我情同兄妹,我亦是将你当做自个儿嫡亲的兄长来看待,只是这贸贸然就上来抓衣袖,你我虽是心中磊落,却保不齐别人说些什么,祝公子这是要害得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嘛?”
祝慎宣此刻也正懊恼着自个儿太急了些,竟没顾得上男女大防,这会子儿宋枕朝生气,他亦是哑口无言。
这听雨阁本来就是个清净的地界儿,这一番争闹显得是异常的刺耳,颇有些鸟鸣花更幽的模样,每个房门虽还是静悄悄的,但是保不齐这门后面就有人听见了这话儿,改明儿还不知晓怎么个编排法呢,宋枕朝这般想着,心中更是气急。
倒也不能说这想法是个错儿的,虽说这带路的小二眼观鼻鼻观心的,但终究也是个外人,他心中所想无人可知,只不过这倒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连宋枕朝都没有想到的事,就是祝慎宣此刻的闹剧,被一个人全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里。
这个儿声音他可是熟悉的很。
“粮庄今年的收益账本全在这里面了,其中包括了前期的一些投入,主子,主子?”这是第一次,观止汇报的时候白衡走神了。
“恩?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下去吧。”白衡回过神儿来,不露声色的懊恼,自己竟然会为了这个丫头儿走神,今儿是怎么了?
那丫头今日在集市上的伶牙俐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规矩乖巧,以及后来为了救自家丫鬟时候你来我往的狡黠的表情……
宋枕朝此刻正头疼着呢,哪里知道白衡此刻现在的想法。
“宋妹妹……不,是宋四姑娘,我刚刚也不是有意的……是我唐突了,你宽宏大量,原谅我一回吧。”
这在场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就是陈二这般莽撞的人也看得出这儿的气氛有多尴尬,毕竟是涉及到了男女大防之事,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一时间倒是有些安静了。
那店小二还算是有些眼色,笑着若无其事的说:“宋四小姐你跟我来,咱们的菜儿该好了。”
宋枕朝当下就要走,剩下的人儿也不敢拦着,只有陈二那缺心眼儿的:“宋四,你还没告诉我咱俩谁年长呢。”
这傻愣子倒是对了宋枕朝的脾性,当年她为陆栖池的时候,也是这般肆意洒脱,纯良天真,于是她停下了脚步,回眸嫣然一笑:“陈十七,你年长于我,便唤我一句宋四或者宋四妹都可。”
这一笑端的是颠倒了众生,引得这一干人等都痴痴地看着,莫说是祝慎宣当时就呆立在了原地,便是那一群初次见面的,连带着陈二一起看痴了。
好在陈二心思单纯,很快就喃喃出声:“我的亲娘,这四妹长得也忒好看了……”
他不爱读书,遇见真心要夸的人也只能说上一句好看,万万讲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儿来,他们这群公子哥儿,通州这地界儿的美人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五官精致眉眼耐看的倒是大有人在,但是能美的像宋枕朝一般似妖似仙儿的,着实是从未见过。
天上地下,真真是独一份儿。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祝慎宣默默的念叨,心中对刚刚的唐突更是懊悔,宋妹妹怕是恼了我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祝三,你这宋妹妹啊……当真是绝色。”有人回味着回味着,就忍不住出言调侃,谁知好脾气的祝慎宣却是当下就撂了脸子:“宋四姑娘自是个好的,却绝不仅仅是绝色二字,赵兄你这话太流于表面了,我还有事,告辞。”
“哎,祝三你……”那姓赵的觉得莫名其妙,周围有晓事的就开始和稀泥,这一干事自是不提。
刚刚那回眸一笑,不仅仅是看痴了众人,还撩拨了另一个人的心弦。
白衡刚想出门探个究竟,想着今日倒是与那丫头儿有缘,却不曾想刚踏出了房门,就瞧见了勾栏下的那一抹笑,肆意明媚的仿若是九天仙女儿。
那一抹笑,就这么直直的,撞上了白衡的心儿,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一回,他却想着和她一起醉了。
宋枕朝和空青她们有些沉默的走进了自己的包厢,虽说自己已经回击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孟浪举动,但是仔细想来,终究是意难平。
想起殊妃这一词,再怎么万里挑一,做心尖尖上的人儿,也终究是个妃字囚住了自己的一生,即使是自己付出了万般感情又如何,还不是为后人留的一句祸国殃民,想来,总归是不平的。
今日之事但凡流传出去,那祝慎宣左不过被人说一句风流,自己恐怕就没了活路了,女德女戒,世界对于女子而言,从未宽容过。
想来也是可叹,这一回,就为了家人自己活上一回吧,什么情爱风月,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样想着,倒是闻得见这饭食香味,这一股子清香倒是果然不同凡响,“这也没旁人,你们几个都坐下来吃饭吧,空青,和忠叔他们自己去点上一桌子,别饿着自个儿。”
空青将意思传达给了那三人儿,忠叔的眼中有些泪花,小姐体恤下人,着实是也太好了些,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儿这么受人尊重。
屋里的几个,却是有些面面相觑:“小姐,咱们怎么能同桌吃饭,我……我给你布菜。”空青有些局促,不由得拿起筷子准备布菜了。
“哎呀,就一起吃吧。”宋枕朝这会子儿心情好了许多,那扇子倒是打的轻快,没了那些苍蝇的纷扰,倒是有闲心好好地看看这听雨阁的环境。
果然是名不虚传,绿植、池鱼,甚至不知用什么方法还那一池子活水竟然还氤氲着白雾,又不是喷泉,看上去就是个小蓬莱。
“你倒是会享受。”不知何时,门又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来人还能是谁,自是白独醒。
“侯爷?”宋枕朝心沉了沉,莫名的烦躁,这还真是狭路相逢。
“侯爷虽是贵为侯爷,但是关乎我小姐清誉,您这么贸贸然闯进来,恐怕有些不妥当。”空青虽是在他手上走过一遭生死的人儿,但是对于小姐倒是忠心耿耿,唯恐他欺负了小姐去。
“我虽是不懂事儿的,也知道男女大防,侯爷这般是不妥当。”宋枕朝默默的补了一句,空青挺直了腰杆儿,更骄傲了。
白衡瞧见她这副模样,像极了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倒是觉得更加好笑了,忍不住逗弄逗弄她:“我既是你舅舅,是你的长辈,又何来男女大防这一说,更何况,这青天白日的,我的外甥女儿,你莫不会是想的太多了吧。”
宋枕朝一听这辈分儿就气得牙痒痒,这辈子她对谁做的什么糟心事儿都不往心里去,哪怕是那祝慎宣刚刚捅了个篓子,独独对这个白衡,每回见了他都恨不得恼得他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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