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来之坐在大堂上,手边放着的茶已经冷了,但是他一口都没有喝,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不时地摸着自己的胡子。
他心里十分急切地想知道宋承赴放榜结果如何,但是眼下他也做不了什么,除了干着急以外。
一旁的白氏知道自家老爷对于这宋承赴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所以看他这么着急,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毕竟金榜题名这种人生大事,不管是哪家的父母也都会心慌意乱的。
“来人,把茶换了。”白氏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的陪着这个日渐衰老的夫君,盼着他能早点将思绪收回来。无论如何不能怠慢了他,于是让人将茶换成热的。
趁着这个功夫,还是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老爷你也不必这样焦急,科举已经过去了,是什么样子也已经尘埃落定了。”白氏还想再说下去,不过看她家老爷面色一沉,微微有些不敢再继续讲下去。
宋来之轻轻地笑了一下,转头对白氏说:“夫人,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不要紧的,我对于孩子的寄望你也晓得的。”
“是,我明白,你看那两个小子科举之后便呆在房间里不出来,摆明了是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你这个做父亲的反而为他们操碎了心。”白氏有些嗔怪地说道。
“无妨,这孩子准备科举苦读了十年寒窗,其中的艰辛,我怎会不知?如今他想要休息或者玩耍就随他们去吧。”宋来之提到这两个孩子心里舒缓了不少,脸色也变得亲切起来。
忽然宋来之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往前探了一下身子,语气焦急的问道,“这承赴孩子可有好好吃饭吗?就算是再累也不能将吃饭这事抛在脑后,有吩咐下人们给他们送饭吗?”
白氏看着宋来之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于是宋来之便放下了心,转而又恢复到了之前心里记挂着科举成绩的状况,只不过经过刚才一番谈话,他的紧张倒也消散了不少。
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父亲,听管家说您在大堂坐了许久,孩儿特来拜见您。”来的人便是宋来之的长子,宋承赴。
只见他一身淡蓝色的长衫,发髻高高地梳在脑后,并用一根玉做的笄固定住了,脸色红润,皮肤白皙,神采奕奕,显然是科举之后休养生息得极好。
语毕他又转向了白氏,对着她行了一礼,说道:“母亲,你也在这里。”
白氏神色淡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承赴,你们的父亲,为你们科举的事情可谓是殚精竭虑,看看他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都老了不少。”白氏这话自然是有些夸大其词的,只不过她也是表面上这样说说罢了。
“父亲莫要为孩儿担忧,身体要紧啊。”宋承赴闻言便仔细打量了一下宋来之,见他确实精神不是特别好,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不碍事,科举可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我有分寸,你放心吧。”宋来之看到宋承赴心里开心了不少,又见他满面红光,气色很好,不知怎的心中的焦急也被抚平了。
白氏在一边看在眼里,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她心里自然是明白宋来之对宋承赴十分看重,毕竟这个宋承赴读书读得也确实很好,可惜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宋承赴和宋来之又随意聊了些许时候,许是科举结束,宋来之也不想再继续给宋承赴太多的压力,纵然话语间除了关切就是闲谈,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白氏在一旁陪坐着,心里却是有点郁闷的。
毕竟别说宋承赴了,就是那个稍微逊色一些的宋承轩,也让她心里不是滋味。在这个金榜题名的时刻,她自然又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孩子。
如果他能平安长大的话上来,也早就功成名就,干出一番事业了吧。想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哀伤起来。
宋承赴注意到了白氏的表情变化,也大概猜到了原因,只是他的身份尴尬,而且也并不想多掺和别人的事情,于是他只是瞄了一眼,然后便继续专心致志的和宋来之聊得火热。
只是这样一来白氏基本上就被忽略了,而且宋来之和宋承赴又谈得十分投机,更是衬得她形单影只,心下自然更加难受,终于她坐不住了,突然站起身来。
“老爷,您就和承赴继续聊吧,妾身有些疲乏了,先回去休息了。”尽管她的语气和往常一样,但是略微有些憔悴的神情出卖了她。
宋来之见自己的夫人起身要离开,这时他终于注意到了白氏,也发现了她的神情不太对劲,但是当下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就温和的答应了一声。
白氏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宋来之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身体可还好吗?”他一上来就分外关切地问道,刚才在大堂的时候没来得及细想,见白氏要走,尽管神情不太对,但也不好纠缠,后来仔细一想,心里大概也明了了。
白氏对于这个孩子的早夭,一直都耿耿于怀,尤其是她后来又没有生育,作为宋来之的正室,膝下没有儿子,一直以来饱受非议,虽然大家面上不说,但是背地里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宋来之也并不是完全发自内心的怜惜她,想要来关心她的,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白氏见宋来之进了屋,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想要下地,宋来之连忙制止住了她,“既然夫人累了那就躺着吧,你我之间也无需在意礼节。”
“是。”白氏闻言低眉顺眼的答应了一声,“老爷和承赴聊完了,看你们很开心。”她淡淡的笑着说道。
一说起宋承赴,宋承赴的脸上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也知道这孩子一向聪明,书也读得好,我对他十分的看好。”
白氏看着自家老爷提起宋承赴这个庶子的时候,眼睛里止不住的骄傲神色,心下黯然。她没有接宋来之的话,只是淡淡的望着他。
宋来之握着她的手,恳切的说道,“夫人,你我夫妻同心,想必你也知道我对承赴这孩子抱有多大的期望,如今十年寒窗终于落下帷幕,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别提多焦急了,故而,你能不能去白家打听打听,探探口风,看是不是能得到一些有关的消息?”
听了这话,白氏的心仿佛突然被一阵凉风吹过,她自然是不愿意打听别人的孩子是否考取了功名的,只是她的身份,还有宋来之的请求,她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尽管不怎么情愿,但白氏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夫人了。”宋来之开怀的笑了起来。
“如果夫人身体不适的话,那便多休息几日吧,我先去忙府上的事情。”见白氏答应的还算爽快,宋来之也没有在这里多呆,一是不想打扰白氏休息,二是自己确实有事情要做,于是宋来之就离开了房间。
白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说这做人真的是不容易,尤其是做一个女人。生下来便是要给人当妻子的,说白了还不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能嫁给宋来之也算是好的了,家大业大,有下人们做各种琐事、照顾自己。
想到这,白氏心头的愁绪又更添了几分,为了让自家老爷高兴,她是不得不上白家走一趟了。
只不过这位卫阳县主对白氏的到来并不欢迎,而且对于白氏所打听的事情,她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草草的敷衍了事,白氏自然也无可奈何,心里更是憋了一口气。
这姓谢的,也当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白氏碰了壁回到家中之后,心里那口气还是顶着,又念及了她早夭的儿子宋承荣。
近来因着家中两个孩子科举考试的事情,已经让她触景伤情,现在又吃了谢氏的闭门羹,白氏的心里非常难过,也十分的气不过。
若是承荣这孩子还活着,你们一个个的,怎会骑到我的脖子上来。白氏越想越气,又想起了薛贺容居然又怀上了孩子,这份怒气已然转变成了恨意,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产生这么大的恶意,只是现实已是如此。
最好这个孩子胎死腹中,或者也在小时候就夭折,让薛贺容也尝尝丧子的痛苦,凭什么只有我的孩子死掉了,老天你真是太不公平!白氏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只是这样的做法同样伤害着自己,在揭自己的伤疤,她的脸颊流下了两行清泪。
“贺容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让下人们好生照顾你,你就安心养胎便是了。”宋来之此时正在薛贺容的房间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听到自家老爷这样说,薛贺容的心里安稳了不少,只是她依旧十分担心有人会对这个孩子不利。
宋枕朝知道自己的母亲最近思虑过重,这对一个孕妇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每当她和薛贺容提到此事的时候,她总是转移话题,有意不让她牵扯进来。
虽然宋枕朝一直没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但是看到母亲终日惶恐,小心翼翼,她的心里也不好受,一阵心疼,于是她决定明日去问一问白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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