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放在桌上的烛突然爆了个烛花,‘噗拉’一声,打破了这夜里的寂静。
床上摆放的整整齐齐,并没有人入睡的模样,可离远看,才发现这案牍之上,有个笔直的身影正捏着笔,静静的思忖着。
白衡已经想了大半个晚上,一直在思索到底要怎么跟皇上提求亲这件事。
手中的笔,墨水已经滴落到桌面前的宣纸上渲染出了一片,他却是半点都没发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思来想去,就听着‘啪嗒’一声,毛笔被放在桌上,他站起身大步向前才刚走了两步,就已经停下了脚步来。
“现在这么晚了,宋枕朝应该已经睡了。”
酝酿了这么久,却是被浓浓深夜给挡住了路,白衡着实是觉得心有不甘,从来都不曾觉得黑夜有这么漫长,但是现在,他体会到了。
甚至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他就已经匆匆换上了衣服,趁着上朝之前,急忙跑去了宋府。
宋枕朝这也不过才刚回房,就被白衡给撞了个正着。
“你去哪了?”
白衡到了之后却发现宋枕朝并没在房间内,床铺冰凉,全然是一夜未归的模样,当下面皮就紧绷了起来。
宋枕朝看着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怎么,怕我丢了?”
说话间,更是俏皮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动作中带着小女儿家特有的撒娇。
即便是看着此时宋枕朝的动作,白衡确实是没那么着急了,却也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来,她哪里知道他刚进来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父亲找我谈话,才刚把我送回来。”
她说这话,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把她眼底的青黑看了个分明,白衡想都刚才听到的宋来之的声音,脑子里迅速的有了画面,当下倒是也不气了,甚至还很是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
白衡这表情是清清楚楚的映在了宋枕朝的眼睛里,“你这是什么表情!”
忍不住伸出手在白衡的胳膊上扭了下,却见白衡一把就把她给揽在了怀里,“我真的很高兴。”
男人低沉含笑的嗓就在她的头上传来,宋枕朝也伸出手紧紧地揽住白衡精瘦的腰身,“我知道。”
她又何尝不是因为太高兴,所以才拉着宋来之一同谈论了一夜。
两人心知肚明,嘴上却是并没就昨晚发生的事情谈论,而是畅想了一番未来。
眼见着天就要大亮,白衡自然也不敢再多耽误,同宋枕朝说了些话,就已经急匆匆的闪身去上朝。
一路上脚底生风,动作快得很。
同袍着实是不知道,今日白衡怎么这么赶,他们看着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的白衡,今日上朝竟然是轻轻地喘着气,显然是有些体力不支的模样,当下都心中有所疑惑,却是碍于要上朝,倒是并没有多言论。
这不过就只是个小插曲而已,上朝自然是要禀报各地政事,诸位大臣纷纷朝着坐在上位的皇上传达着,一时之间,朝中声音繁杂。
众人之中,白衡当真是独特得很。
他并么有像其他大臣一般禀告政务,而是视线很是自然的落在陆恕己的身上,甚至可以说是半点都没有想要移开的打算。
若是旁人被这么看着,早就已经要忍不住询问了,可偏生陆恕己就好像是根本没反应似的,仍旧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的配合着大臣们的禀报而做出细微的回应。
他越是这样,白衡反倒是愈发觉得奇怪。
这般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着实是与平日里他的形象不同,更别说他都已经那么盯着他看了那么久,他竟然半点回应都没有。
当真是奇怪得很。
可白衡的目的,也并非是在陆恕己的身上,白衡不过就只是疑惑了会,便收回了视线,不再去想他。
早朝渐渐地接近了尾声,白衡等待着时机。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在皇上说散朝之前,白衡终于开了口。
皇上听到白衡说话,当下倒是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说来听听。”
当真是有些好奇,白衡所谓的‘不情之请’到底是什么。
就见白衡恭恭敬敬的朝着皇上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请皇上赐婚。”
这五个字落在地上,当真是翻出了回响。
周围的大臣们都没想到,白衡竟然会请圣旨赐婚,在联想到他今早上的不同,有的倒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来。
只是此时的白衡并没有在意旁人,眼中只有坐在上位的皇上。
皇上也不过就只是愣了愣神,“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幸能让你来求赐婚啊。”
朝中当下无人说话,可以说是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的视线都积聚在了白衡的身上,就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来。
就见白衡的视线很是直接的落到了宋来之的身上,光明正大得很。
这般直接的举动,自然是清晰的落到了皇上的眼中,他爽朗的笑了起来,“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说吧,到底是谁。”
就见白衡再次朝着皇上行了一礼,不卑不亢,“臣想娶宋枕朝,求皇上赐婚。”
皇上看了看宋来之的表情,即便是宋来之并没有说话,可他也看了个清楚,那宋来之当真是满意得很的。
自然就不会到扛着,“朕允了。”
直到下朝,白衡还有些像是走在云端似的感觉,一直压在他心头上的一块巨石,就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就被搬走了,他着实是觉得轻松来得有些太简单了些。
婚期被安排在了三日后,即便是还有些缥缈的感觉,但想到时间的紧迫,还是让白衡多了许多真实感,下朝时,更是被众大臣祝福,他看着同僚们的笑容,也一一回应了过去,这才脚步不停的回了府。
祖父怎么都没想到,白衡竟然敢求圣旨赐婚。当下就把白衡给叫了过来。
“你现在倒是胆子大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白衡看着显然怒气不已的祖父,劝到,“祖父,宋枕朝她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人,聪慧伶俐、善良大方,若是你见了她,也会喜欢她的。”
“你想都别想!”
祖父显然是被他半点油盐酱醋都不进的模样给气到,胸都在不断地起伏着。
“祖父您先消消气,即便是我娶了宋枕朝,也不会耽误公事的,公私分明我一贯做的都不错,这个您是清楚的。”
祖父看着就连现在都是满口闭口对宋枕朝的维护,祖父更是怒气得很,伸出手捏着放在桌面上的茶杯,狠狠地朝着白衡的脚下摔了过去。
茶杯就在白衡的脚边破碎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祖父一贯都是个内敛的人,从来都不曾发过这么大的火,现在显然是已经气到不行,可即便是如此,白衡也丝毫不想再退让。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这辈子只想娶宋枕朝一个人。
两人正僵持着,就听着门外传来一声,‘圣旨到——’尖锐的嗓音划开了以两人为圆心蔓延无数米的尴尬氛围。
两人相视一眼,都朝着门口应了上去。
“三日后大婚,您这可要抓紧时间准备了。”
小公公笑着朝白衡道,说话间更是直接把圣旨递给了白衡。
白衡恭恭敬敬的接了旨,下意识的朝着祖父看了过去,就见祖父的脸早就已经阴沉了下来,只是碍于有宫里来的人而不好发作而已。
白衡把公公送走,回来正好撞见祖父无奈离去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看着祖父的背影越来越远,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叫他一声。
与白衡这边截然不同的是,宋府老太太着实是欢喜得很。
她早就觉得白衡是个不错的,此时看着宫里来人了,更是乐的脸上的褶子都加深了许多,当下更是忍不住笑得开怀。
“谢谢公公,有劳了。”
说话间,更是转过头来朝着自身的丫鬟看了一眼,丫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直接上前来,塞给了公公一包满满当当的银子。
公公掂量了一下重量,更是露出了满足的笑脸。
“老夫人客气了。”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捧了半天,公公看着旁人的表情有些不对,这才松了口转身过来,看向了除了方才接旨以外,就没说过话的宋枕朝。
“就不多耽误了,婚期定在三日后,想必宋小姐与家人还有许多话要说,杂家就先走了。”
更是说了一嘴的吉祥话,这才终于离开。
小公公走了之后,宋枕朝才发现,原来这公公的嘴皮子也着实是可以,她不过就只是听了这么一小会,就已经学到了不少夸人的本事。
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宋枕朝,乐得眉开眼笑,“不错,不错,宋枕朝,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一步嫁到白府去,倒是当真给我们争光了,脸上贴金了!”
老太太这话里话外的夸赞,都让宋枕朝有些觉得别扭。
可若是不听她所说的话,其实宋枕朝还当真是很开心的。
面上淡然得很,宋枕朝对于老太太风暴似的夸赞,也不过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点了点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反倒是这般落落大方的模样,更是被老太太夸赞了起来。
宋枕朝想着三日后的大婚,心里更是喜悦得很,可脸上却是半点都没显露,仍旧是淡然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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