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盼头,安歌也不想继续沉溺在伤痛中。
如果景澜真的……起码她要保住这最后的血脉。
她虽然恨殷沐,但不得不承认,起码他给她住的这座飞云阁还是相当不错的,没有外头的纷扰,也没有讨厌的人来烦她,可以暂时用来安胎。
但她忘了,漪园也有十分不想看见她好的人。
上次岳婕妤把张洛儿送到浣衣局,张洛儿却好好出来了,岳婕妤便知道张洛儿不是个简单人物,因此也开始重用她,这次来漪园,也把张洛儿给带上了。
之前尹诺从各宫调派人手去伺候安歌,张洛儿一听,便自告奋勇的来了。
她一是想看看安歌现在究竟是如何惨状,二是要清算她们之间存在太久的账。
她本来想趁着安歌昏迷不醒的时候直接下手了断她的,可是尹诺看的太紧,她没找到机会,如今只能想别的法子。
在她来漪园之前,苏易安给了她一种毒药,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防身,但如今给安歌下药也明显不现实,尹诺做事十分细心,安歌入口的每一种食物都要叫太医查过才能送进去。
张洛儿也不敢近安歌的身,怕被安歌发现,只能天天在殿外头晃悠……
外头太阳毒辣,她没几日便晒的黝黑黝黑,估计她现在就算出现在安歌面前,她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了……
又过了两日,安歌身子似乎好一些了,又恰好遇到凉快的阴天,便从内殿里出来,坐在殷沐搭的秋千架上发呆。
她呆坐了半天,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往屋顶上看去,看见那把整个寝殿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青布,蹙眉想了想,便把不远处的尹诺叫了过来。
尹诺赶紧走过来,笑眯眯地问她:“安姑娘有何吩咐?”
“这大块布把屋子遮的严严实实的,我觉得闷的慌,公公能不能把它撤了?”
尹诺笑着回道:“飞云阁太热了,布主要是遮太阳的,三伏天就快过去了,为了姑娘的身子,姑娘再忍忍,等过了三伏天再撤,如何?”
这布不止只盖着屋顶,它是一整块硕大的整布,把窗户也给盖住了,出了门能透些光进去,角角落落都黑洞洞的。屋里虽然凉快,但也有些阴森。
安歌摇摇头:“比起热,我跟不喜欢黑洞洞还密不透风的,闷的喘不过气来,你给撤了吧。”
既然她坚持,尹诺不好违逆她,便赶紧派了四个侍卫去把大布给撤了。
两个侍卫翻上屋顶,另外两个侍卫在底下拿着布的另两头,上面两个打算使劲一掀,把布掀下去。
可站在右边那瘦瘦小小的侍卫,还没这块厚布重,布掉下去的时候,他一个没站稳,也跟着摔了下去。
安歌连忙起身走过去,那个小侍卫疼在地上直哼哼,安歌本想过去扶起他,突然听见尹诺气急败坏地指着那个小侍卫道:“这点事都办不好,你干什么吃的?吓着安姑娘怎么办?!”
小侍卫呼痛也不敢了,挣扎翻身跪着,不停求饶道:“公公饶命,安姑娘饶命……”
安歌最讨厌皇室的地方就在于此,动不动就要人性命。
她看向尹诺道:“公公,我瞧这人年纪还小,你就别与他计较了,况且这掀布的事也是我让他们做的,他摔下来也是因为我,若是你非常处罚他,我也得良心不安。”
尹诺立即笑眯眯地道:“既然安姑娘替他求情,那这次也就算了。”
他再看向地上那人时,又换上了一张冷脸,道:“还不快给安姑娘磕头!”
那小侍卫连忙磕头谢恩。
安歌看这小侍卫的样子也不过就十三四岁,和景煜差不多年纪,身形精壮,肤色有些黑,就连长得都与景煜有些许相似。
她想起了景煜,景煜一直把他的义兄当作天,如今景澜出事了,他怕是和她一样伤心欲绝吧。
也不知道景煜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安歌心里也越发同情这小侍卫,伸手将他扶起,轻轻替他拍掉身上的尘土,柔声问道:“疼不疼?”
小侍卫眼里都是雾水,却倔强的没有哭,摇着头道:“不疼。”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会不疼?你还这么瘦,若是摔坏骨头,伤了内脏就完了。”安歌想了想,又抬头对尹诺道,“公公,可不可以叫太医给这小少年看看?”
尹诺还没说话,少年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太医都是给主子们瞧病的,给我瞧病多不像话啊……”
尹诺心说这小少年还算懂事,分得清自己的地位。
可安歌说的话,他也不能不听啊,不然再气出病来,他可承担不起。
于是忙应声道:“安姑娘放心,老奴这便去叫太医。”
说着,尹诺便亲自去叫太医了。
小侍卫心里感激,却似乎不怎么太善言辞,只会一直不停地跟安歌说谢谢。
安歌越看他越觉得他像景煜,像她和景澜的弟弟,心底一片柔软,对他也很是温柔,在等太医过来的时候,便坐在殿门前与他一同说了会儿话。
远处低着头扫地的张洛儿,听不到安歌和那小侍卫在聊什么,但瞧他们俩脸上都带着轻柔笑意,张洛儿心下忍不住骂了一句骚货。
丈夫出去打仗就勾搭皇帝,皇帝回宫后,又勾搭这么大的小侍卫,真是一天缺了男人都不行……
不知道皇帝回来后看见安歌又有了新欢,会是什么感受?
想到这里,张洛儿突然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对啊,如今她没办法对付安歌,主要就是因为皇帝太护着她了,若是皇帝厌烦她了,那不就好办多了?
这么一想,张洛儿迫不及待地想等避暑结束,后妃一起回宫了。
又大约过了十几日,京城的天气慢慢凉快下来。这十几日安歌确实没有月信,她起初还有些怀疑太医是骗她的,但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宫里也来了一队人马,说接避暑的后妃回宫。
安歌与来时,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待遇,宫里给她安排的这辆马车又大又软,在里头打滚都行。
只是她身份尴尬,上次皇帝和皇后在,她排在第三是皇帝的命令,也没有人敢说什么,这次那两个人不在,安歌也不想出头,便不想和那些人一起走。
她知道她与那些后妃相看两厌,也不愿去惹人厌烦,便与负责保护她的那些侍卫说,等其他后妃离开半个时辰后,他们再启程。
临走之前,萧姑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的不舍还是表现的很明显,她摘了一筐桃子塞进安歌的马车中,就像安歌刚来时一样黑着脸对她道:“真没想到你根本不是什么和侍卫私奔被罚的宫女,而是皇上的女人。以后可别再来这地方了啊,就算再到漪园避暑,也去六和太平那些殿吧。”
安歌在听见“皇上的女人”几个字时便拧紧了眉头,道;“萧婆婆,你误会了,我不是皇上的女人,我与皇上没什么关系。”
萧婆婆这几日从飞云阁各种宫女内侍的口中听了不少传言,多多少少对安歌的来历和身份都明白了,心里挺同情她的。
她依旧冷着脸,看着安歌的目光中却透露些许不舍,道:“你现在不是,可你丈夫都死了,我瞧皇上对你也不错,你就认命跟了他也不错的。”
安歌苦笑,她还没有办法考虑以后的事。
萧婆婆瞧着她,突然长叹了一声,道:“你与我当年在宫里认识的一位女官十分相似,不仅长相相似,就连你们的经历都很相似……”
安歌也不着急出发,便好奇问道:“什么经历?”
萧婆婆沉默片刻,便说开来:“我当初是在先帝的德妃宫里伺候的……”
她方说了这么一句,安歌便绷起了精神,坐直了继续听她说。
“德妃本是邬国的公主,其实她本不是来黎国和亲的,传闻是先帝看上了她的美貌,所以向邬国求娶了德妃。当初宫里人人都认为是如此,德妃初入宫时,那可是宠冠六宫,先帝几乎夜夜宿在德妃那儿。可只有贴身伺候德妃的人才知道,先帝对德妃压根无甚感情,先帝每夜留宿咸福宫啊,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去见一个女官。”
“其实当初在德妃身边伺候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知道,德妃就是个幌子,是先帝用来保护那位女官的幌子,唉,可怜德妃自己不知道,还以为先帝爱的是她……德妃真的是对先帝情根深种啊。”
萧婆婆想到今后安歌一走,飞云阁重归沉寂,她就又要寂寞了,此时便打开话匣子一股脑往外倒当年的事:“不过后来,有一位江南来的小官入京述职,他在皇宫见到那位女官,对她一见钟情,便向皇上求娶,皇上本不愿意的,可那女官却同意了,也求皇上放她出宫。”
“先帝不忍伤臣子之心,虽同意了这本婚事,但也为此勃然大怒,先帝在咸福宫与那女官多么卑微多么低三下气地说话,求她不要离开,可她偏偏要跟着那个江南来的小官离开……”
“我被贬到漪园,也正是因为那日巧合之下看见先帝深情诉说的样子,皇上觉得丢脸,本想把我杀了,可那位女官为我求情,我才能活着,跑到这漪园来。”
安歌听得眼眶发红,拉着萧婆婆问道:“你说的那名女官,是不是叫楚蔚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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